二人在原地看着,眨眼间,买糖葫芦的小男孩忽然变成了少年,他依旧瘦弱,衣着朴素穷酸。
他咬了口糖葫芦,把没有用上的铜板全都塞进头发里,又甩了甩头,确认掉不下来就放心向前走。
没走多远,少年回过头来,脸上的肉逐渐下垂,眼珠发黄,几道血痕出现脸颊上,眉宇间不再有天真,代替它的是狠厉和被世俗浸淫的欲望。
他丢下糖葫芦,两三脚便将之踩得稀巴烂。凶狠地向恒古和灵华走来,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面残镜。
这面镜子越来越大,像天地一般将二人吞噬进去,随即街道一片寂静,所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灵华打了个哆嗦苏醒过来。她疲惫地睁开眼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熟悉的破屋,墙上的壁画正静静地看着她。
转身去找恒古,发现这间小屋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破屋中阴气森森,虽是无风无雨,身边却有一种未知的湿冷感。她大喊道:“恒古!”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她的回音。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只有她的声音在不断寂寂回响。她拿出残镜,指尖向内注入细细一注灵力,但那团浊气依旧牢牢地聚在镜面上,根本打不开残镜。
镜上黑色的旋涡像是吸走了灵华的意志,她呼吸急促,急忙起身去其他地方寻找。
推门而出,走进的却是一样的破屋。再次推门,又是一样的木屋,一样的壁画。画中人似乎看到灵华的窘迫,居然笑了起来,男男女女、老人小孩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充斥在安静的小屋中,刺耳而诡异。
这是否是与春暖阁里一样的游戏?
灵华不断地推开门,走到一样的屋子里,循环往复,片刻后她放弃了。浓郁的压抑感拥堵在心头,她抚着胸口大口喘气,一时间有些无助。
她把恒古弄丢了。
灵华心里没了底,难得出现崩溃的神色。
若不是她找到恒古,若不是答应恒古照顾他,若他没有跟她一起寻镜,就不会落得现在处处犯险的处境。
本就是她拖累了恒古,而如今,她连让恒古活着都做不到。
“恒古!你在哪?”
“恒古!!!”
“别吵了,别吵了!你的相公也跟我一样上墙了!”
灵华回头寻找声源,果然又是那醉汉。他脸上带着红晕,看起来又是喝了不少:“你别吵,我都看到了,你的小相公,跟我一样到墙上当画了。”
灵华心里一惊,她急忙用灵识问道:“他是如何与你一样了?”
醉汉翻翻白眼,眼神飘忽:“他……就是躺着,然后醒了。我,我还想跟他唠嗑呢,谁知道呢,他过来摸摸墙,一下子就被吸上来了,招呼都不打,真,真没礼貌。”
灵华听的云里雾里,只恨醉汉在墙上,没办法揪着衣领问个明白。她断开灵识,手指触上墙壁,看到了当时的残影。
恒古独自躺在壁画前醒来,他起身便四处寻找,甚至拍拍墙壁大声叫灵华。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人之后便盯着墙出神地看。
“对不起……我没给你报仇……”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墙上浮现出半透明的残影,那是一个温柔慈祥的女人,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眼含水般温和,眉心有一个与恒古一模一样的半圆形红印。
“你想我吗?”女人的眼里透出一层水雾。
恒古望着女人,泪水在眼里打转,他不断地深呼吸,调整好声线后回答:“我想你,真的好想你……你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我没有丝毫忘记曾经的事情。”
他握紧手,狠狠掐着自己:“能够再看你一眼,与你说话,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女人伸出手,一副邀请的姿势:“恒古,来吧,我们重新过回以前的日子,那是你最快乐的时光,不是吗?”
恒古眼神闪烁,他动心了,但灵华不知在何处,他犹犹豫豫不吱声。
女人的手依旧伸着:“好孩子,如果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会存在很久,连最后的心愿都不愿帮我完成吗?”
恒古的泪水终于流下来:“我愿意,但是……”
剩下的话被隐匿在墙里。
他被一阵吸力拉进墙中,摸到女子的手后,一阵刺眼的白光浇灌了视野,随即女子和恒古全部消失在破屋里。
残影消退,灵华垂下手指,无力地靠在墙上:“怎么会这样……”
她抚摸着诡异的画像,挨个儿认真地寻找,每个人的脸都这么陌生,她找不到恒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