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的老翁一直不语,听到张富的话回头看了恒古一眼,又继续用力摆动起船桨。
小岛已近在咫尺,这座岛并不大,岛上无山,平坦的地面上盖着拥挤在一起的房屋,还有高耸的树木,远远看去只有些星星点点的绿色,还有一片黄土的尘埃。
老翁将乌篷船靠岸,这座岛没有码头,于是老翁慢悠悠地下船,将船固定在附近的木桩上。张富率先跳下船,伴着他跳下落地的动作,几枚铜板落在他的脚边,他尴尬地看看老翁,又回首用余光看灵华,见他们都在各干各的事,便急忙把铜板捡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挠头,把铜板都塞进发髻里。
他们自然都看到张富刚才做了什么,只不过默契地闭口不言。恒古先下船,回身去接灵华时,听到老翁路过他身边说了一句话。
“你小心点。”
进入金域仙岛,迎面而来是一个高耸的城墙,城墙下只有一扇仅容一人进入的小门,张富上前敲敲门,也不知在跟谁说话:“开门啊!我是张富!”
他喊完,小门便打开了,灵华和恒古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进门后不见门口有任何人在。
城墙内的是一座繁华的城池,大道宽敞,街边楼阁层楼叠榭、雕梁绣户,一片繁华。看着这般街景,越发觉得熟悉。她拽过恒古,假意看旁边建筑上的装饰,凑到恒古耳边低语:“可像云城?”
恒古拉着灵华走到柱子旁,身子靠近低声答道:“一模一样。”
灵华没有作声,她抚上胸口。踏上这片土地,心中堵闷的感觉更甚,仿佛身上每个毛孔里都是浊气。
张富探头探脑,见灵华像是不舒服,两步并作三步上前,一脸奉承地弯腰介绍:“姑娘可是需要休息?鄙人知道这里最大的酒家,保准让姑娘住得舒服,只用管我一顿午饭就可以带你们去。”
恒古扔给他一个碎银子:“这几天的都给你管了,速带我们去。”
张富笑呵呵接下银子,头前带路向岛内走去。灵华边走边打量着这座岛上之城,每家店铺,每户人家,都像是云城搬过来似的。可奇怪的是,店门大开、人家炊烟,却没有一点声响,就连街道上也没有行人。
安静的街道上回响着杂乱而轻闷的脚步声,就像走出张府进入迷雾时那样,天地间只有自己的声音。
张富似乎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一路给他们介绍哪里好玩,哪家面馆好吃。不多时便带他们走到一家门口挂着灯笼,二楼上挂满红粉布条的店面前。灵华抬首,看到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春暖阁。
张富似乎很兴奋:“这是云城最好的妓院,嘿嘿,等我有了钱一定把它买下来,把里面的姑娘摸个遍!”
恒古斜眼看他:“你是想让我们住这里?”
张富连连摆手:“当然不是!喏,你们应该住这里——”
他黑乎乎的手向对面一指:“沧澜阁。这可是金域最好的酒楼,一般人住不起啊!”
他们进入沧澜阁,意料之内的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恒古在柜台上放下一天的房费,找了一间房住下。张富见他们要休息,便自己在大厅内等待,殷勤地说有事可以随时吩咐。
进入房间,恒古一下将房门关上,赶忙扶灵华躺下,从怀里掏出人参糕给她吃。灵华推开,直言自己吃不下,她打量四周眉头紧皱:“这里与云城一模一样,但又不是云城。”
恒古收好糕点,脸色也同样严肃:“这不是虚空之境吗?怎么又变成云城了?而且张富叫这里‘金域仙岛’,真的有这个地方吗?”
“这应该是他臆想出来的。一般的虚空之境就如我们开始遇到那般,没有尽头,没有其他人,只有找到漏洞才能够揭开。但此次这个显然不一样,它更强,甚至意念也更深,我们要找到破解之法恐怕不容易。”
灵华边说边打量起房间内的陈设:“这里似乎跟我们来时不一样。”
恒古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门道:“沧澜阁不是一直这样吗?”
灵华起身四处查看房间内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房内陈设像是十年前的。桌椅和帘布都是新的,像是酒楼刚开张。”
她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刚才还空荡的街道突然出现许多行人,有些在慢慢地行走,有些在一点一点做着手头的活计。
虽所做事情各异,但他们又无比相同,都动作缓慢而死板。这些人听到开窗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灵华。
一张张不同的脸上,长着同样幽深又空洞的眸子,他们迟眉钝眼,神情呆板麻木,像是失魂落魄,又像行尸走肉。
灵华被齐刷刷的无声注视吓了一跳,急忙把窗户关上:“街上的人如同木偶,他们与张富和划船的老翁都不一样。”
恒古思考了一会儿:“不如我们先从路人身上探查?”
灵华深吸一口气:“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