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物料、财货都好说,臣不担心。副使王景弘,比臣小三岁。虽则老矣,倒也硬朗,再跑一次西洋没什么问题。只是属员嘛...恕臣大胆,臣想向陛下讨要两个人。”
一旁地夏元吉笑道:“以往都是担心船工、物料、财货不够,这回郑大人还担心起属员来了。”
“唉,臣老了。下西洋是太宗皇帝宏志,亦是陛下的大志,经国之大业,臣要为陛下物色未来的西洋使了。”
朱瞻基、杨士奇、夏元吉听了这话,皆肃然起敬。
“这第一个人,还是一个小童,方今总角之年。”
“郑和为朕想得长远,很好,这小童姓甚名谁,如今在哪里?”
“这孩子叫怀恩,原名戴缨。与臣一样,是一个黄门,如今在御马监派驻旧港卫监军马得春公公手下做事。”
“哦,戴...戴...”朱瞻基应了一声,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略一沉默,他又问道:“这小黄门本名叫什么?因何做了黄门?”
杨士奇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小声提醒:“陛下,戴缨的族兄,便是原先的兵部侍郎戴纶,其父是原太仆寺卿戴希文。因戴纶脾性耿倔,直言无状...”
哦...朱瞻基想起来了。
戴纶曾任太子洗马,后来还做过侍讲、侍读,学问极好,只是性格耿直刚烈。
那时候朱瞻基也年轻,好玩,戴纶便毫无畏惧直言劝谏,屡屡搞得他玩耍兴致全无。
朱瞻基知道他的才能,甫一登基,便任他为兵部侍郎。
戴纶却还是老脾气。
那天朱瞻基想放松一下,去南苑狩猎。
马已上了鞍辔,朱瞻基一身戎装,刚跨上高头大马,戴纶却当道挡了圣驾,朱瞻基自然没玩成。
气得朱瞻基将他发往南蛮之地,新设的交趾(今越南)。眼不见,心不烦。
岂料,回京述职时,他当面直言批评朝廷对交趾的治理之策,还与朱瞻基激烈争辩起来。
朱瞻基一怒之下,当即廷杖赐死,定了一个“目无君父、大不敬”之罪。
其父河南知府戴贤、族叔太仆寺卿戴希文等族人皆受牵连,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一应家产尽皆藉没。
戴纶是他的族弟,则被送入宫中,做了小黄门。
郑和也是小时候,在明军平定云南的战争中被掳,入宫做了小太监。
当他第一眼见到怀恩时,大有同病相怜之意,更何况四王爷朱高爔还给他写了手书,请他多加照看。
朱瞻基此时已经回想起了一切,心中也为当时年轻气盛而愧疚。
他冲着杨士奇一挥手,止住了杨士奇的话头。
又淡淡地郑和说道:“准怀恩调往西洋船队,今后便在郑和手下任职。你看着好,将来或可接你的班。”
“谢陛下。”郑和要磕头谢恩。
朱瞻基止住了他,问道:“还有一人是谁?”
“还有一人,是旧港卫指挥使朱希,臣请任其为西洋船队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