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先是偏袒高煦,这几年疼爱你这个四弟,让你受委屈了。”
“父皇...儿臣...儿臣是长兄,受委屈是...是该当的...”
说到这里,朱高炽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虽为太子,是永乐皇帝的嫡长子。但在君臣纲常大防的时代,他们的关系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
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父皇会体会到他的不易和如履薄冰,说出向他认错的话。
“不要哭,炽儿。朕不会再变卦,你仍旧是我大明的太子,会承继这份祖业。”
“你心地宽厚仁慈,不像朕处事果决。记牢了,做了皇帝就要狠下心,哪怕去做违背你的良心和本性的事,只要对得起江山和祖宗,你就要去做。”
“...嗯...嗯...儿臣...儿臣记下了。”朱高炽泣不成声。
“爔儿说得对,为君者当主大事,会不会打仗、能不能打胜仗倒在其次。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要治理这万里江山,也是千将易得,一君难求。”
“朕会打仗,但治理国家并不一定要找一个同朕一样会打仗的皇帝才能做接班人。”
“炽儿,你这些年处理军务政事,颇有政绩与才干,又得大臣们的赞许,朕放心了。”
“打仗嘛,有你四弟在,朕也放心了。”
“父皇...呜呜呜。”
朱高炽听出来了,这已经是“准”临终遗言了。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高希当然知道永乐皇帝将命陨榆木川,只是当自己真正面对一个帝王的死亡时,他仍旧被感动和震憾到了。
高希知道,永乐皇帝也真正地放下心结,接受了他不肯做皇帝的心意。
“燨儿...”
永乐皇帝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高希,然后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高希。
“少师(道衍和尚)说你才情超凡,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但你还是来了,还做了朕的小儿子。”
“你数度舍身救朕,后来又做了朕的状元,向来坚定地站在朕这一边,还替朕教训了不听话的瓦剌人和鞑靼人。就算你真的不属于这个时代,你与朕的缘也非同寻常。”
“朕本有意改立你为太子,只是你坚辞不受。你这秉性实在与众不同,从未听说过不想当皇帝的皇子。”
说到这里,永乐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这一点上,朕不如你,也不如炽儿啊!”
永乐皇帝是在忏悔,当年他起兵发难,所谓“靖难”,也是托词。
他既不可能像朱高炽这样心甘情愿地不做太子,也不可能像朱高爔这样对皇位毫无贪慕之心。
而他的一场“靖难”,生灵涂炭,枯骨成山。
“炽儿...”
正泪流满面的朱高炽听到叫他,忙擦了擦泪水应道:“父皇。”
“你要庆幸,你也比朕有福。高煦和高燧总是想将你推下太子的位置,但爔儿却愿意真心诚意地拥戴你、辅佐你。有你们兄弟俩看着大明,这份家业定然要比朕在位还要管得好。”
“你要好好珍惜你的四弟,不要伤害他。”
说完,他将高希和高炽的手交握在一起,还用力地握了握。
“父皇,儿臣记着,儿臣也一定能做到。”
“父皇,儿臣会辅佐大哥做一个好皇帝的。”
永乐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爔儿,你让刘公公进来吧!”
高希忙去传刘公公。
早就候在帐外的刘公公进来了,双手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份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