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就说了,迁都之事不用再议,怎么还有这么多官员上折反对?这样的折子还送到朕的案头来,你们是想跟朕打擂台,不看到朕输你们不罢休吗?”
“陛下,臣工们只是就事论事。从永乐四年陛下下诏命令兴建北平皇宫起,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除了北平皇宫工程浩大,其间为了保证今后新都城的民生支用,还开会通河、疏浚运河,内外城还有许多配套工程,都耗用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和民力。这是事实啊!”
户部尚书夏元吉向来反对都城北迁,又耿直敢言,所以第一个站出来回应永乐皇帝的问话,态度一以贯之,倒不稀奇。
“事实?事实是只有将都城迁回北平,天子守边,才能让大明上下一心抵御外敌。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朕与你们说多少遍?”
永乐皇帝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这几个臣子,有种不可理喻的感觉,只能自己生闷气。
这时小太监将地上的奏折又放回了案桌上,永乐皇帝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看了看。
“萧仪,这是你的奏折,你是一向反对北迁的。朕听说你近几个月花了不少时间查访新都营建情况,太子说你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复了你的官职。怎么,呈上的奏折,还是要跟朕唱反调?”
实际上,萧仪因为与高希一起考察了工部采用新模式开发的新城区工程,看到新城区里民夫情绪高涨、小商小摊贩云集、各地客商来此争相开店的情景,他确实认同了高希所说的“基础建设大工程带动就业与经济成长”的观点。
不过,高希的新城营建模式是去年才有的,能够实施的工程都属于配套工程,而皇宫等主要建筑实际上到今年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
也就是说,耗费的民力、物力、财力都已经耗费了,百姓受了莫大的苦。
如果继续坚持北迁,那么接下来的人员、财货的搬迁,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更可恶的是,下面办事的官员借此大发“迁都财”,令百姓的苦难雪上加霜。
萧仪恢复官身未久,所上奏折中一五一十记录了随太子北上时的亲身见闻。
“陛下,臣并不想与陛下唱反调,可是百姓因迁都受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圣上心系社稷安危本无错,可是小民百姓的苦,陛下又是否能用心体察呢?”萧仪说道。
“你好大胆,敢指责朕不顾百姓死活!”
“臣不敢!”
“父皇,萧大人说的是事实。儿臣从京师往顺天去,到山东时下了船,一路上不见大树,到了邹县城外,到处都是饥民。给了他们几口吃食,他们便感激地又唱又跳。可是唱出来的民谣...听了让人心酸。”朱高炽说道。
“是不是这首?这奏折里有啊!”永乐皇帝将手中的奏折对着众人晃了晃。
“火伴还家始报音,遗骸已润荒山草。官家役簿未除名,孤儿嫠妇仍登程。去年丁壮已殒殁,今年孤弱知无生。”
永乐皇帝慢悠悠地念了这几句,然后用调侃的口吻说道:“萧仪,朕记得你是永乐十三年乙未科二甲进士,果然文采飞扬啊!普通的民谣经你这位才子的手一改,便能传唱天下,闻之令人动容。朕的天下、朕的子民在你的笔下,都成了朕害的孤苦无依的贫弱子民,朕成了大明江山的掘墓人了。”
“啊...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只是据实将民间唱词略加润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