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归,吴庆黄说上个月他从船厂料铺拉走的上等南洋木料一百根,都拉到你的外宅去了,可有此事?”
“有。”何不归痛快地应道,这倒让高希有些错愕。
“...嗯,所以你承认贪墨了船厂的木料。那好,限你七日...”
高希的话未说完,何不归高声打断道:“高大人,谁说我承认贪墨了木料?我正在造一所宅子没错,也确实缺木料。上个月,吴庆黄自己拉了几车南洋木料来巴结我,说是当作下属对上官的进贺之礼。我再三推辞,后来又说要给他银子,他死活不肯收便走了。请问大人,上属送上官贺礼,也不行吗?至于吴庆黄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木料,我就不知道了,大人还是要问他才是。”
“何不归,你...”吴庆黄气得脸都白了。
他听了何不归的话,帮着从船厂拉了木料去他的外宅。现在倒好,木料成了贺礼,事情都是吴庆黄一人做下的,与他何不归无关。
“好,何不归,你能混到内官监掌印的位置,确实‘实至名归’,推诿搪塞、混淆视听的功夫确实了得。只是本官想问你,这些上等南洋木料价值五万两白银,你就算是他亲爹,也未必会一次送这么大的礼,此有悖常理。”
“再有,即便下属要送你贺礼。他是你派驻船厂的内官监监丞,身系重任。突然,他便拉着数车名贵的木料送到府上,你也不问出处来由、照单全收?可见,就算他拉木料给你不是你的指使,但你也一心想要贪墨这些上等木料。”
“还有,你的外宅正在大兴土木,收受如此多的木料,即便你是清白的,也有瓜田李下之嫌,你更应该退避三舍、拒之门外才是。你的宅子是有多大?一百多根可以做主梁和大柱的木料,你照单全收。你现在却对本官说,你只当是贺礼?本官提醒你,你是在对钦差回话,你敢胡编乱造,我本官还可以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何不归听了高希的这番话,心里当然打鼓,不过面子上还要撑着。
“高大人一味地臆测,毫无证据,此欲加之罪,看来我怎么也没办法洗脱罪嫌了...”
“哈哈哈,何不归,你要证据吗?给他看...”高希对杨霸天说道。
杨霸天便将一大堆龙江造船厂的账本,还有许多工匠的证词,另有《锦绣日报》、《詹事快报》及一些快速跟进报道的小报上刊发的关于垮塌案的新闻报道,全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何不归镇定自若,对着报纸、证司、账本扫了几眼,也不细看,便轻蔑地看着高希说道:“大人,这上面哪里写着我何不归的名字,说是我贪墨了其中的银钱或是财货了?”
高希不再说话,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何不归,然后身子向椅背上一靠,心中明白了:这货已经在永乐皇帝那里知道了垮塌案的来龙去脉,也知道高希正在龙江船厂干什么,他今天是有备而来,名义上是奉旨候审,实际上是准备一推六二五,只要高希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就来一个死不承认。
何不归的如意算盘是:永乐皇帝宠信内臣太监,是公开的秘密,只要将罪责推到吴庆黄等太监的头上,他过了这一关,便能凭着永乐皇帝的宠信保住内官监掌印的位置,接下来才能反过来整高希。
“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高希叹了一口气,说道:“将人带上来。”
两个人被神机营的军士押了进来,一个是二十岁不到的小太监,另一个是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
何不归看到他们两人,顿觉大事不好,不觉“啊”地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