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王纪笑了,他笑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之人!
元赫华这个傻缺,呆呆地看着王纪,不知道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引得知县大老爷大笑。
元赫华不知这笑声是福是祸,遂附和着皮笑肉不笑地也“呵呵”起来。
王纪更觉得这元赫华倒是“自大且愚蠢得有点可爱了”。
王纪收起笑脸,大声问道:“我问你,你家可曾向女家送过聘礼?”
“没...没有...”
“女家可曾收过你家聘礼?”
“没...没有...”
“我再问你,你父或你自己可曾亲自登门商议婚事,提出要迎女方过门?”
“没...没有...”
为什么王纪要问这些看起来细枝末节的问题?
和现代法律精神相似,明朝的官府也承认“事实婚姻”的存在。
高希家作为男方,已经向女方提亲、下聘,女家也收下了聘礼,而且走了纳采、纳征、问期的标准流程。今天又来迎亲,这就表明高袁两家已经缔结实质婚姻关系。
反观元家,除了当初两家的老爷子私下里的口头之约,男方再无其他动作。
在大明的婚姻制度中,婚书或婚约很重要,却并不是判案的唯一依据。
“为何不送聘礼,为何不登门商议婚事?”王纪继续追问。
“我...我家道中落,恐怕他家嫌贫爱富,不愿嫁女儿到我家。”
“嫌贫爱富?”一旁的西贵插话了,“王大人,据本官所知,十几年前袁副千户与元穆之相识之时,元穆之也只是秀才,家道早已中落,除了几间祖屋,田地等祖产几近卖完,那时候他元家就不富。若说嫌贫爱富,当初袁副千户就不会与他家订下娃娃亲了。”
“元赫华,西贵大人的话,可是实情?”
“是...是实情...”元赫华声音变小了。
“如此,你们两家虽有口头婚约,你家一不送聘礼、二不登门商议婚事,女家又不曾收到过你家一文钱的聘礼。本官就想问你一句,你是何人,便要人家的好女儿为你空守闺房?你若一辈子不来娶亲,人家便要等你一辈子不成?”
“...”元赫华的头上开始冒汗了。
啪,王纪狠狠地敲了一下惊堂木,高希看到元赫华的身子也跟着抖了一下,已经没了刚才无所谓的表情。
高希想笑,又觉得此人挺可怜,来闹事既没有胆子,也没有好好准备剧本。
王纪拿起状纸看了两眼,问道:“再有,你在状子上说,要告高希霸占民妇。理由是什么?”
“他高希,明知道袁家女儿已经许配人家,却依仗权势与袁家结亲,不是霸占民妇是什么?”元赫华说道。
“不学无术!霸占民妇,是这样霸占的吗?”王纪训斥道,“你与袁家千金既未行聘,也未议婚,袁家千金何时成了你的‘妇’了?”
元赫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纪也不要他回答,而是问袁彬:“袁老爷,高希在向你家提亲前,知道你家与元家有私下婚约吗?”
“王大人,高希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此事。我家与高家议亲之前,我已经找了元赫华许久,都不曾找到他,这才让西贵大人保媒,与高家结亲。”袁彬说道。
西贵补充道:“王大人,正是如此。当初保媒一事,先是我在军帐中提及,有一众将军为证,后又与袁副千户一同去高家商议,当时还差点与前来议亲的丁家族长闹翻。此事,我可以为袁副千户刚才说的话作保。”
“嗯,元赫华,你可听见了?“
“...”,元赫华顿了一顿,“你,你们这是官官相护...仗势欺人!”
他理屈词穷,只能拿“官官相护、仗势欺人”出来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