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在这个边防派出所十二年了,不出意外的话,年底也该复员回家了,三期士官到四期士官是一道坎,陆海空和二炮还好一些,武警这边很多老兵都跨不过。
他没有参加过九三年那个晚上的行动,毕竟那时候他还没当兵,但他听自己的班长、排长他们说过,那场战斗时间很短暂,不到五分钟,但结果很惨烈,五个外地过来办案的警察,当场就牺牲了两个、重伤两个,在送往火山县医院抢救的途中也去了另一个世界,只有一个身中两枪的年轻警察活了下来,听说后来一路高升,现在成了经常能出现在电视上的人物,只是基本上都没有露过脸。
冷焱就静静地靠着大树躺着,没有睁眼,他知道巡逻的边防战士们路过,也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声音,只是距离不近,听得不太真切。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当年父亲他们牺牲时浑身鲜血浑身弹孔的照片和《中华之剑》纪录片里杨雪峰侧身对着镜头痛哭的情景。
“我的战友……刚才……牺牲了……就在我……我的怀里……”镜头里的杨雪峰数度哽咽,穿着便服,形象全无,身上还沾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嫌疑人阿布的,但最多的,是他的师傅,他的战友李烽的。
时间过去了十多年,当年案件里活下来的三名嫌疑人也早已在94年的六二六公审公判大会上被判了死刑,并在大会结束后就直接拉到刑场,喂了花生米,所以这个案件的大致情况都已经半公开了,外界都有很多人知道,只是对外报道参与办案的警察都用了化名,除了内部的一些文件和书籍上才留下了他们的真名。
李氷自己也都是到了省警院禁毒专业之后才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些照片和记录。
是的,在这棵树下,在这个时候,冷焱这个身份与这里格格不入,所以,他是李氷,那个还在被104专案组通缉的李氷。
沈小国的案子查的差不多了,他自己开的商贸公司被查封,所有员工都进去了,扫连带碎把自己的父母舅舅以及其他扯上关系的二十多个政府部门公职人员也给拖进去了,差不多组织好材料也就该进审判程序了,这么大影响的案子,搞起来应该不会太慢。
所以104专案组的人也开始撤出沈小国专案,准备继续抓那个幽灵般神出鬼没的李氷了。
因为只是人还处于在逃状态,枪支已经找回,对社会治安的威胁远不如前,所以李氷的通缉令明面上还是个B级,但实际操作中已经降格成了内部协查通报了。
提到李氷,杨雪峰这边是没法去过问的,回避原则不是玩笑,但他也有自己的渠道去了解一些事情的进度,内部协查而已,当初B级通缉,省城和彝州被翻了个底朝天,不也拿他没办法么——他是完全不记得,案发的时候,李氷已经开始启用冷焱这个马甲溜到南诏那边荷庆地界上苟起来,并在苟着的几天里借助太阳公公的光合作用和后来跑到东巴地界上的那起拦路抢劫案完成了变身,在省城和彝州能抓到他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