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发现他手边的空茶碗,提着茶壶沏好茶水,打量着他的神色说,“老爷,宁姑娘想见您,谈谈婚事。”
放下手中的信纸,谭望接过茶碗没有吭声。管家尴尬地杵在那,拿不定老爷的意思。
“明日吧,待我回来再谈。”几许后,谭望垂眸看着茶汤里的倒影,冷声道。
宁飘飘从管家派过来的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脸上欣喜和紧张反复交替着。
送走传话人的长虹把门合上,走过去扶住踱步的人,“小姐。”
宁飘飘打小紧张就会坐不住地走来走去,她搅着手帕,心不在焉地盯着灰白的地砖,“你说,他要是不愿娶我该如何?我,我不想回去。”
长虹握紧宁飘飘冒汗的手,轻声安抚着。“那跟谭老爷借些钱,去高州。”
高州是宁飘飘母亲生长的地方,她的外祖母倒是很疼她。只不过天高皇帝远,才会有宁飘飘被苛待的事情。
“他会借么?”
谭望是富商不错,但他凭什么借钱给连钱都没有还要住在他府上的宁飘飘?商人重利,慈悲的少数。
她不安地坐在凳子上,这事情一日不解决,她真的吃不好睡不好。
长虹没有再说话,宁飘飘的担忧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抚平的,她们只能等明日谭望回来赌一把。
隔着花园的院子灯火通明,桌上的凉糕晶莹剔透,里边嵌着绿豆好似天上的北斗那般排列。享用的人支着额头,拿着勺子半天不见动。照顾的婢女见状,低声问道:“可是不合少爷胃口?”
小少年摇摇头,没一会又点点头,戳着凉糕玩。
“要不奴给您打点梅子汤来?”婢女试探着问。
勺子上是被捣碎的凉糕,他无精打采地送入口中含着,摇头。
“那梅子汤味道怪得很,也就父亲喜欢。”
他咽下那口凉糕,不知想到什么表情臭的很,气得想要把手里的勺子摔在地上。但他要真这么做了,父亲回来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那棍子打在身上的滋味,疼的让人牙酸。
“那女人还要待多久?还没成婚呢!就来人府上住下,不怕别人说闲话?”他才不要后娘,他的娘亲只有一个,谁也别想取代她。
爹爹要敢娶那个宁小姐,他就不待在这了。
“奴不知。”
还真是这事情,少爷这两日老跑去厢房那边,他们不好拦,毕竟是客人,是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府中女主人的客人。
“父亲明日回来时,你告诉我。”他得跟过去看看,从中作梗。
婢女应好,继续给他添着吃食。只不过小少爷头正冒着火气,桌上的吃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才送入口,还要被嫌弃不好吃。
夜深人静,谭府上下唯有书房留着灯盏。
躺在榻上小憩的谭望睁开眼坐起,低垂的脑袋昏沉沉的,红血丝爬上白净的眼球,带着眼底的乌青一起。他拾起掉在地上的本子,把折到的地方摁平。
在休憩期间无人进入的书房桌上,赫然放着一个大黑铁盒子。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一丝震惊,他快步上前拿起黑子,没有犹豫直接解开卡扣。
盒子里只有一块沾血的帕子,雪白绣着兰花的帕子手感细腻顺滑冰凉,只是若有似无的腥味让他抓着盒子的指节突出。
年老的管家都睡醒一觉,此刻正从膳房取来一碗汤羹走向书法。老爷中饭晚饭没吃,现下定时饿了的。去书房的路一半还没走到,一个带风的身影在身侧滑过,他瞪着眼珠子望向离去的背影,才反应过来。
“老爷,您这是要出府?”见谭望没有理会的打算,提醒道:“夜巡队伍正在外守着,您这。”
中央大陆对比其他国家,在夜晚管控格外严厉。不准许任何人,包括皇宫贵族,在黑夜出现在街道上。一旦被夜巡队发现,直接压入刑牢,不褪层皮都不放出来。
这条禁令谭望不会不知道,他顿住脚步站着。在看到帕子时翻涌的血液渐渐平息,他转身视线从管家脸上移到托盘上的那碗冒着热气的汤羹,在管家急切的阻止下仰头灌完。
“老爷,您这!”管家看着那滚烫的热汤此刻空余一瓷碗,端着碗想去倒冷茶,但又怕谭望出什么事。
一时间脚步不停变换,也没有走出谭望身边三米地。
喉咙刺痛的感觉让大脑吹着风下飞速调整好,谭望对他摆了摆手,直径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谭府高处,被茂密枝叶遮住的身影再次靠着树干躺下。他撇着嘴枕着双臂满脸可惜。
可惜谭望不能褪层皮,可惜没有给他一个弄死谭望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