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有过“濒死”经历的人,不说性情大变,也会和原来的自己有很大的不同。
这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单纯心理上的变化。
有的人会变得格外胆小和自私;有的人会在余生吃斋念佛,企图积累“功德”;也有的人会放下很多的执念,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譬如韩五哥的小兄弟苏格,他就不打算再回西军厮混,跟着一看就是狠角色的“红武军”,拼杀出一份前程来。
譬如王启年,在乱军中听从五哥吩咐,协助召集相熟的西军兄弟,打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反击战。
后因战功提拔去骑队,参加了二次伐燕,机缘巧合救了苏格,又被辽军俘虏。
两个患难之交的生死兄弟,在最艰难的时刻,还彼此用体温让对方多活一会儿,幸运的得到救援。
西北汉子,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条命是红武军救得,又是汉人武装,打的也是胡虏,身无牵挂的两人,没有听从其他兄弟的相劝,毅然“入伙”。
经过层层选拔,接近二十选一的标准,于上万新兵中脱颖而出,和五百骑术精良的兄弟,成为第一批十哨“援蔚”骑兵一员。
早上在飞狐关下,因为分属不同指挥官的两个千骑,南北各自作战,后期追击才有些接触。
但是杀疯了的二人都没注意到,另一只千骑中,居然有熟人在。
下午在车阵外的大战,仗着有铳炮支援,骑兵硬悍两万金兵甲骑不落下风,还占了大便宜。
也就是混战中,和韩五哥相识七八年的苏格,听到熟悉的口头禅“贼你达!”
战阵上极其紧张、不能分神,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去找。
结果在金兵大营外分兵时,他一眼认出“特意”留了满脸络腮胡的韩五哥,并告诉了同样惊喜的王启年。
两个新兵队正主动跟哨长申请,调入骑兵右司,当然如愿以偿。
这一下兄弟相认,又在同一面旗帜下作战,三人都是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骑兵右司集合!”
“滴滴滴滴!”
没等寒暄片刻,刘总兵军令下达,陆六哥领着右司立即领取粮草弹药出发。
沿着左军司林参将留下的路标,跟上去在其后三十里外担任后援。
中军司随后出发,出营三十里驻扎。骑兵营千五甲骑,为大军明日前往百里外的奉圣州沿途开路。
前锋还要为后援选定宿营地和联络点,并为明日大军选定宿营地,确保朋帅随战车营抵达后能迅速扎营。
所以别看骑兵一人双马、威风凛凛,薪资要比步兵高一倍,但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儿都是他们在干。
有了车营,一般战争中战损比最大的步卒反而损失极少,而炮兵更是毫无战损,忘带隔热手套被炮管烫伤没算。
……
阿骨打的王帐内,朋哥儿叠腿而坐。
背靠着一片狼藉、乱糟糟的“锦榻”,他在翻检验看金军大营的文书资料,鼻腔里充斥着蜂蜜的香甜,和淡淡的血腥味。
不用说这也是阿骨打残留在世间的味道,朋哥不觉得瘆人,反而很是得意。
在他的战绩榜上,除了高丽王、又加了个初代金王,美滋滋!
金兵走的急,遗留了不少好东西,就如他屁股下的“毛毯”。
为了隔绝寒气,除了底层的木垫子、草垫、牛皮垫等,还铺了三四层优质的皮草,坐上面跟沙发一样舒服。
梁云峰掀开厚帘入帐,原本咔咔的大马靴,踩在软毯上立马一点声音都没有。
看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秀才还有些不好意思,等看到师父也穿着靴子就释然了。
不是不想脱,打了一天仗,裹脚布估计都湿透了,靴子一脱这帐篷里就别想住人了。
“师父,从蔚州城运来的第二批弹药已经入营,正在分发到车营各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