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全然不似常年病弱之人那般瘦弱,寻常人久不运动又常年泡在药罐子里,肌肉早就掉个干净了。可墨景行却保持得十分好,那都是因为在无人的角落里,他也保持着时常强身健体的习惯,似乎一直在为重握宝剑那一日时刻做着准备。
此刻下身虽然疼痛,但程老说过,有疼痛便是好事。有疼痛感便代表着他的双腿正在重塑经脉,经脉如果全部重新接上了,便代表他正在慢慢恢复。
福宝一手端着药,另一只手推门而入。
“爷,该喝药了。”
墨景行徐徐睁开眼睛,他的眼里却似有一泓粼粼发光的泉,面上的薄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单手接过药碗,眼也不眨地仰口喝尽,苦涩的药汤润过喉咙,唇舌之间都弥漫着药渣的苦味,他接过福宝递来的漱口茶水,轻轻漱了漱口,眼神微凉地往窗外睨了一眼,随后便扭转身体背对着窗户,用双手撑着身体,粗壮的手臂青筋毕露,看似艰难地撑了起来,随后不足一刻又掉回了浴桶。
福宝早就注意到了墨景行刚刚瞥向窗户的一眼,他几乎是在墨景行掉回浴桶的瞬间就接上话道:“爷,急不得!再泡上一段时日再试试看吧!”
墨景行寒着一张脸狠狠地锤了一拳浴桶,窗外极快地飘过一个淡淡的影子。
待到确定人已经走远了,墨景行才冷笑一声,从容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福宝赶紧递上擦身的巾帕,伺候墨景行穿好了亵衣。
他的腿此时虽已恢复到可以短暂行走,但始终走不了太远便会乏力,离完全恢复还是要上一些时日。
福宝有些担心道:“爷,刚才那个是染霜吧?您就不怕她回去立刻给宫里那位递消息吗?让宫里头那位知道您现在还在治愈伤腿,宫里头那位指不定会怎么对付您呢……”
刚泡完了药浴的墨景行,此刻面上有了些许血色。
一些湿漉漉的额发垂在他如玉的面容旁,往下滴着一些如细小珍珠一般的水珠。沐浴之后的水汽,凝结成珠,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唇色不点而红,却丝毫不显女气。此刻一身洁白的亵衣,后背上垂着如瀑一般的墨发,叫人看着有一股超脱凡尘,如谪仙一般的俊美感。
墨景行轻咳了一声:“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如果不让她放出去一点有用的消息,如何能让宫里头那位有所行动?我要的,就是她有所行动,她若一直按兵不动,我又如何以静制动?”
“什么这动那动的,爷你说的小的头都要晕了,反正爷总有自己的打算,小的说破嘴皮子爷也不会听小的,小的还是不多嘴了……”福宝认命一般地说道。
墨景行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怨气”,只摇头轻笑:“我最近觉得,陆彧虽然啰嗦了些,但有些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福宝傻呵呵地问:“什么话?”
墨景行眼里带着狡黠的笑:“他说你是傅姑姑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傅姑姑虽然不信,我却是信的……”
福宝听得云里雾里的,傅姑姑是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姑姑了。之前陆彧公子老是开他的玩笑,说他一定是傅姑姑多少带点血缘关系的,傅姑姑也很喜欢他,也想认下他做干儿子。可是福宝不干,他亲爹亲娘尚在,怎可去认其他人做娘?
他一直不懂为何陆彧总开这样的玩笑,现在又听少爷也说这样的话,终于是咂摸出话里的意思来了。
他登时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爷!您的意思,是说我跟傅姑姑一样啰里啰嗦、婆婆妈妈的吗!我说那个‘鲈鱼公子’成日里怎么就爱开我听不懂的玩笑呢,合着您和他合着伙,都在编排小的呢!”
墨景行久违地失声笑了出来:“行了行了,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福宝最恼别人说自己婆婆妈妈了,他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和婆婆妈妈有什么关系!
可当说他的是自个儿的主子的时候,他就只能又气又恼却不敢反驳。
见墨景行居然扭头偷笑,他急得更是敢怒又不敢言的:“哎哟,我的爷!您能不能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