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纷什么的，沈璐也可以随便捏造一个，比如手机丢了钱财物不见了。等确认顾叶明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后，在跟医院解释说是自己搞错了。
正在沈璐纠结要不要这么做的时候，沈成风的主治医师来了。
医生是个中年秃头男人，他看都没看沈成风一眼，走到病床号前，随意的瞥了一眼人群，问谁是沈成风家属。
“我是。” 沈璐挤过顾叶明，走到医生面前。
“你是他女儿？？”
医生似乎是不太相信乞丐一样的沈成风居然会有这么标致的女儿。
沈璐长得像妈妈，脾气像沈成风，所以父女俩同框一般人认不出来。
“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真是个严谨的医生。
沈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她的身份证。但对方并无恶意，还是乖乖照做了，翻出包包里的身份证给他。
秃头医生看着身份证又去看沈璐。看沈璐的眼神好像是在质疑沈璐这么一个小姑娘到底有没有钱能够治好沈成风的腿，还有眼睛。
确认这确确实实是沈成风的女儿后，医生才开始说正事。
“情况都在电话里跟你说明白了吧，现在在跟你说一次。”
“这里的医疗条件你也知道，根本救不好你父亲的腿，只能每天给他打针吃药止痛，让他的腿不那么快废掉，现在还是有点知觉的，碰到会痛，像这样敲一敲膝盖会有反应。再不去大医院接受好的医术治疗，过不了多久这条腿就会真正废掉，到时你在怎么打它锤它用针扎它，都毫无知觉，还会终身站不起来。”
“还有你父亲的眼睛，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本来因为焊接没带防护镜伤到这种小伤是可以及时治好的，但是他不止一次这样，又没及时去治疗，加上这次伤害性比较大。视网膜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需要手术治疗。这里的医疗水平你也知道的。建议去大规模医院看。”
“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沈璐点点头，全程沉默着听完，以及她身后的顾叶明，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还有轮椅上沈成风。三人一句话也没说。
沈成风觉得医生在胡扯，这些医生为的就是想骗他的钱。真要花个十几二十万，那他宁愿跳楼跳河死掉也不会让沈璐出这个冤枉钱。他还没去死的愿原因就是沈璐，沈璐还没结婚，等沈璐找个靠谱的男人成家是他活着的最大心愿念头。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将来万一哪个混球欺负沈璐，没人帮她怎么办。反正他是一无所有了，谁要敢欺负沈璐，他就算坐牢也会为了沈璐拼命。
沈璐上大学，自己不仅没能出钱，现在还要花光沈璐的积蓄。沈璐自己的钱，没必要浪费在自己身上。沈成风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没用。活着没能好好对待母女俩，给她们一个幸福美好的家，死了又怕有人欺负她们。
秃头医生:“这是病历单，上面写的很清楚，你可以拿回去看。”
沈璐神色凝重的接过来。手有点颤抖。
“我跟你父亲说过了，但是他不听我的劝，只好把你叫来。希望你能理解。”
沈璐说了句抱歉，因为心情一直紧绷着，喉咙干涩，一下没能说出声来，她吞了吞口水，清了下嗓子。再次说了句抱歉。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到。
医生又是一脸严肃：“有条件的赶紧去治疗吧，这边的出院手续随时能办。” 最后又交代了些最近的饮食事项，秃头医生才离开。
沈璐捏着手里的单子，还有袋子里拍的光片。难受的闭起了眼。
顾叶明想看看，不过现在不是时机，等沈璐出去缴费办理手续再说也不迟。
沈成风在一旁表现得好像很无所谓一样，“哎呀，你别听那个医生胡说八道，他就是想坑钱，好让医院赚钱，拍一张片就要上百块，叫我拍这拍那的，又说不拍不知道病情如何，我得身体我不知道吗？要不是你大姑非要拉着我来，我才不肯来这里浪费钱。”
沈璐瞬间脸色发青，她推开顾叶明走过去直视沈成风，怒目圆睁的说：“大姑拉你来的？难道不是你在工地楼突然看不见东西，从楼上摔下来摔出一身血，别人打120送你过来的？人家叫你留院观察你不听，又是心疼钱又非要急着回去挣那点屁钱，结果没几天又因为双腿站不起来，人家才打电话叫的大姑来接你。”
“你真以为什么不说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满口谎言的骗我？？”
“自己干的那点苦力活风吹日晒的，你自己的钱留给你自己，给我存着干嘛？我不需要。你想看着我结婚成家？我告诉你，不会的，不可能，你这辈子都看不到。”
“这些年你给我的钱我一分没要吧？全部加起来还不够你看病吗？就这么喜欢折腾人？”
沈璐越说越激动，而沈成风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反驳一句。但是脸色也没好到哪去。阴沉着脸。
怕两人又在这里吵起来，还有不少人看着。顾叶明赶紧把沈璐拉了出去。
走廊外，沈璐一脸阴沉的站着。
“又哭了？” 顾叶明试图缓和一下沈璐的心情。
沈璐转过头，怒气未散，皱眉看着顾叶明，仿佛眼前的人就是沈成风。
顾叶明的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直直撞进她的眼里。
“你怎么还没走？” 沈璐问他。还是黑着脸。
顾叶明非常直白的：“因为我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沈璐黑着的脸缓和了点，还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顾叶明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和态度都十分真诚的说：“抱歉，无意之中听到了你的家事。”
“不过你放心，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绝不会乱说。”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好。”
沈璐转过身，低头看着住院部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群，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放心好了，我只是有时候面对我爸的时候会情绪失控。等发泄完了就会恢复正常。”
说完沈璐又开始苦笑，“让你看笑话了。”
看沈璐这样，顾叶明捏了捏手心。“没有什么好笑的，谁都有自己难断的家事，无论贫穷富贵。实际上你已经很勇敢了沈璐。”
勇敢？沈璐又转过头看顾叶明。
她还是头一回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一直以来，沈璐的形容词都是胆小，自卑，敏感，逃避型人格。
沈璐这副模样让顾叶明心一下揪了起来。
“给我看看吧。”顾叶明指了指沈璐手里的病历和光片，说话声音比平常柔和了许多。
沈璐没动。
“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不论是作为上级，或者是”，说到这里，顾叶明停顿了一下，“或者是朋友，什么都好。我认识的医生比你多。”
沈璐垂眸思索了一会，最后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