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卿瞬间被问住了,就那么定在了姜晏宁面前。
她眼底透着她的摇摆和不安, 似乎怎样都不是她要的答案... ...
看出了她心里的纠结,姜晏宁也不急着质问,反而从容镇定地将杯子放下,才接着说道——
“我自懂事以来,便受家中影响,我只知道我一家子都是上战场拼命的。我的祖辈如此、父辈如此... ...我的兄长如此... ...我姜家子孙更是如此。我们生来为战,是挡在敌人的刀剑和我朝百姓之间的第一道防线,我们要做的,就是守护疆土不为外敌所侵,守护我朝的百姓不受外敌所欺,守住我朝天子的颜面,守住国之底线。”
陆司卿茫然抬头,似懂非懂。
但是看得出来,她把嫂嫂的话听进去了。
姜晏宁低头瞧见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便将手里的手炉递了过去。
见她捧着手炉小心取暖,才松了口气。
“... ...那一年,我还未嫁进陆家的门,还未成为他陆司昀的大娘子。有一天我意外察觉张相的鬼祟举动,怀疑他暗中与敌国有来往,故而暗中诱他亲信,想套出话来,却被张相发现,还是公爹替我解的围。”姜晏宁声如喃喃地回忆起来,似乎已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公爹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很多事情本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各自的立场。”
因为立场不同,故而有了很多人先入为主的是非观。
与自己认知不同的,便认定是错的。
就如同她和张嫣的幼年,各自为了各自的父亲,难道都是错的?
如今她也身在局中,方才明白各位前辈的良苦用心,张相宁肯背负一世骂名,被他唯一的女儿误解,也要以他一人孱弱之身,挡在乱世与那个囊中羞涩无可一战的朝廷中间,力抗一时。
又或者,是曾死在她面前的那个手下败将——勒沁王。
对于她和身后的元氏朝廷来说,他们都是敌人。
可是对于勒沁来说,他们的勒沁王一统西境,叫嚣中原,带领他们霸踞西境荒原十余载何其风光。
错了吗?
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故而对错也不同。
“只是... ...”陆司卿尚有迷茫。
“世间诸般事,从来不是一个对错便能评判功过的。我幼时十分不喜爱读书,即使是你兄长教我,那书里的规矩道理,或者是历朝历代的过往我都不喜欢... ...”姜晏宁不等她问出口,便与她说了起来,不时瞥向她,打量着她眼底的迷茫不清的雾色。“我那时便觉得啊,什么破规矩破道理的,不过都是用来束缚人的罢了,告诉你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这个不合规矩那个不合道理,但是,规矩和道理凭什么要由那些个已经死掉的圣明之人来规定呢?”
“这... ...”这可把陆司卿给问住了。
像是料定了她的反应,姜晏宁扑哧就笑了出来,“你是读书人,是守规矩的,不必在意我这些胡言乱语的话。我们对待事物的看法原本就不同,所以你不会觉得我是对的,我也不会觉得你是对的,我可以听听你们的看法,你也可以听听我的看法,都不必非要勉强接受不可的。”
“嫂嫂,你这... ...你这境界,着实令我开眼了。”陆司卿甚感羞愧。
自己读了一辈子的书,教了一辈子的学生——
可嫂嫂的一番话,令她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没有绝对对错之事,更不必强求与自己观点不一之人的认知,只需了解,不求认可,亦是... ...
豁达。
姜晏宁摆了摆手,笑言,“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嫂嫂,那古今之史对你而言,不是很重要吗?不论带兵从政,都能从过往史书记载学得一二... ...”陆司卿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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