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了些反应的秦大娘子,又沉沉睡去。
赶来的孙妈妈劝姜晏宁也早些回去休息,说是这一家子可不能再有病倒了的。
送姜晏宁和春杏出院子,说起秦大娘子这些年为陆家所做的一切。
孙妈妈说,“咱们国公夫人从前在秦家的时候,也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哪有如今这样的好脾气啊,就连那位太皇太后... ...也是半点都不敢在这位嫡姐气头上出声的。可自从嫁到了国公府,给人家当儿媳开始,无论长辈教训些什么,都只是点着头答应,默默忍受。所以啊,当年您将过门的时候,家中那些个亲戚说您是武将之后如何如何,要让咱们国公夫人给作为新妇的您立立规矩,咱们国公夫人就说了... ...‘不论这将要进我陆家大门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可也是小小年纪离开了自己亲生爹娘,来到陆家跟我昀儿过日子的,那就是我陆家的人。你们日后谁若敢为难她,便是挑剔我这个做婆母的不够好,休怪我翻脸。’... ...”
姜晏宁听完,心头瞬觉得一暖。
“... ...我年幼嫁进了国公府,那时只觉得陆司昀是喜欢我的,正好我也喜欢他,便觉得够了,不明白我阿娘阿姐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可如今想想,我那个时候好像真闯了不少祸,惹出不少麻烦,但是像家人担心的事情却一件也不曾遭受过。陆家的人都待我极好,甚是体贴,哪怕是成婚前最担心的睡不得懒觉之事,好像也从未受过苛责。我不知道陆家的宗族亲戚,背后是如何议论我这个不懂事的新妇的,但我却几乎没听到过什么会让心里难受的话... ...如今想来,也自然明白这背后是公爹和婆母对我的爱护,堵住了那些人的口,我和司昀这些年才能随心所欲轻松自在地做了很多事。”
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哪怕是像自家里那般开明的情况,当年大嫂嫂进门,也没少受到阿娘的苛待,姜家远近的亲戚,逢年过节走动之时,也多少会到家里来说一嘴大嫂嫂的出身... ...
后来是大嫂嫂自己,凭借坚韧不拔的个性,还有满腔的热血和诚意,打动了姜晏宁的阿娘。
逐渐在姜家站稳了脚跟的。
姜晏宁自己也想过,如果情况对换一番,以她的脾气定是忍不了那样折磨的,一早就把家里闹翻了天。
可她能在陆家“任性妄为”直至今日... ...
那些本该她作为陆家新妇来承受的,是公爹和婆母的疼爱,替她挡去了。
作为同样经历过那一切的婆母,不忍心再让自己承受过的苦难,落在她的身上,所以以多年病弱之身苦苦支撑,在无数陆家亲戚面前据理力争... ...
是她的宠爱,让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不敢冒犯她家这个年幼爱闯祸的小小新妇。
孙妈妈见她什么都懂,甚是欣慰。
姜晏宁眼眶泛红,深有感触,如今她是真的害怕... ...曾替撑起一切的婆母离开。“想我姜晏宁,自幼跋扈,性情乖张... ...贪吃、嗜睡、偷懒、不学无术,女工女工不会,算账算账不行,世家贵女的本事是一点儿都没学着。就只会闯各种祸,何德何能受身边这么多人的宠爱啊... ...”
难怪,张嫣都羡慕她的命。
“倒也不是您说的这样。”孙妈妈安慰她,“您不知道,自打您进了门以后啊,家中的欢笑声可多了不少呢。就连咱们国公夫人,每每同那些个夫人说起您的时候,也是开心得不得了,喜欢得不得了。说是家中能娶得您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可真是福气呢!”
起码在孙妈妈看来,自家那位秦大娘子是真心喜欢她的。
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开心事儿啊。
要是跟前有这么一个处处讨人开心的孩子,又真诚又正直,那才是晚年的福气!
秦大娘子跟前毕竟还是离不得人,孙妈妈向姜晏宁欠身示意后,就折身回去侍候汤药了。
春杏紧着将她身上披的大氅拉紧了些。“大娘子,夜里凉了,仔细着别让风钻进衣服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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