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姜侯坐在女儿昔日的院子里,背影格外落寞。
纵使曹大娘子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
自从长女过世后,姜侯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从前那个立于大军之中,面对数十万敌军亦面不改色的老将——
也终于垂垂老矣了。
“这么下去怎么好?”曹大娘子惴惴不安地同身边钱妈妈说道,她担心侯爷的身体,生怕侯爷撑不住这一遭。
前后一年的功夫,姜清倬和姜晏宛都去了。
就算她家这位老侯爷是铁打的一身筋骨,只怕也扛不住了,分明是肉眼可见地衰老了许多。
就连家中许多事,也无心去顾了。
“大娘子,放心吧... ...侯爷是过来人,这些年沙场上经历的必然不少,自然能挺过来的。”钱妈妈守在曹大娘子身边劝着,“倒是您,这两日都没吃好睡好,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钱妈妈,我昨夜里做了个梦... ...”
曹大娘子轻轻拍了拍钱妈妈的手。
慢声细语地说道,“我梦见回到了以前,一大家子... ...这院里啊热热闹闹的,孩子们都在。宁儿闯了祸,我要揍她,然后清倬、宛儿他们就拼命的拦,清佑和清伦就拉着宁儿跑,孙小娘叶小娘来挡我... ...”
可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固然是气过的。
但她也始终把他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钱妈妈伸手抹去曹大娘子脸上的泪痕,心疼地望着她,怎会不知她心里的苦。
“你说,那么一大家子...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曹大娘子用帕子捂着嘴,小声抽泣。
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呢。
一大家子人,怎么就... ...
一个一个的,都没了呢?
“大娘子,别想那些不开心的,路要往前看,人要往前走。”钱妈妈劝着,“您可得撑住了,要是连您都撑不住了,那五姑娘可就更辛苦了。”
忽而听得钱妈妈提到了宁儿,曹大娘子的眼神里恍然间多了些思绪,她努力恢复了理智。
“对,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得撑住了,要不然更辛苦的就该是我宁儿了。”
长兄遇难,嫡姐崩逝。
寡嫂腹中还有一个将要出世的,两个哥哥又是庶出,两个弟弟还年幼... ...
曹大娘子想着宁儿的处境,便揪心得不行。
钱妈妈一边劝着她,一边偏过头去瞧瞧擦去眼泪。
老远看见一个影子正往这边来... ...
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再一看。“五姑娘?大娘子,五姑娘回来了!”
曹大娘子听钱妈妈这么一说,急忙看去。
果然看到姜晏宁正披着一件白色雪貂皮毛的大披风,正往这边来呢!
“宁儿?”她急忙带着钱妈妈迎了上去。
一见着宁儿,满心的委屈就再也克制不住了,看向姜侯的方向,难掩心中的担忧。
“母亲放心,我去看看父亲。”
姜晏宁示意钱妈妈照顾好母亲,提步便向姜侯走去。
姜侯正坐在院中大石头上,发呆似的看向院子里。
眼底浮现出宛儿蹒跚学步的样子... ...
那时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他的周大娘子小心护在宛儿身边,清倬就站在宛儿前面。
引得宛儿一步步向他走去... ...
回忆刺痛了心上的伤口。
一身沧桑的老将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一双儿女... ...他的一双儿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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