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高兴,不然时不时要面对一个于心有愧的臣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能回到边关去,那是再好不过的。
镇国公潘玮和平阳侯孙行简临行的这日,平嘉帝亲自为他二人践行,却不知他找了近一个月的和亲公主,此时就在他们离宫的队列里。
卫菽晚在城门前给舅舅和潘文君送行,厉卿臣同镇国公在旁说着话,看着两个姑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目送着舅舅和潘姐姐的马车出了城门,卫菽晚久久立在那不肯走。厉卿臣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到她的身上:“春寒料峭,小心着凉。”
似是经他提醒后,卫菽晚才恍然意识到不觉间已入了春。
入了春,便离他们的大婚之日不远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不管是谯川王府还是卫家都极为忙碌,一边忙着张灯结彩布置新房,一边忙着盘点嫁妆。
转眼就到了成亲的这日。
卫菽晚天不亮便被拉起床,沐浴更衣,坐在铜镜前梳妆,最后由紫俏和妙香服侍着将重重翟服穿到身上,再由母亲孙绿蓉亲手将凤冠为她戴上,道:“戒之敬之,夙夜无违。”
随后便由傅母引导着,往前院去。
厉卿臣虽是世子,却也是当今圣上的义子,娶妇的规制是照着皇子来的,将新妇接入香车,而后一路吹吹打打,十里红妆照耀街市,绕着盛京城转了整整一圈儿,才入了王府大门。
两人在前堂三拜过后,便送去新房。
新房在紫薇苑里,离着前院有些远,待他们入了洞房,喧闹的氛围顿时离他们远去,周遭骤然安静下来。
路上厉卿臣是牵着红绸的,可入屋子后,他怕卫菽晚被屏架桌椅绊到,便干脆将红绸放到一旁,直接牵起她的缩在袖中的手来,领着她走到榻前。
他能感觉出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小声问一句:“紧张?”
卫菽晚不答,可她眼前的朱纱却动了动,厉卿臣便知她是嫌人多有些害羞,转头对着傅母等人道:“都下去领赏吧,这里不必伺候。”
“可是小王爷,还没挑吉帕喝合卺酒结情丝呢。”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自己来便是。”
见厉卿臣坚定,众人也就没再迟疑,行礼告退出去。
厉卿臣这便取了金秤杆,将卫菽晚头上的朱纱挑下,贴心问了句:“盖着这个闷坏了吧?”
卫菽晚摇摇头,抬眼看着他道:“没有。”
厉卿臣笑笑,重新拉上她的手带她带到桌前,而后端起一杯酒递给她:“同饮这杯之后,你我便是夫妻了。”
卫菽晚只觉脸颊滚烫,但还是端着那杯绕过厉卿臣的胳膊,与他饮下了这杯合卺酒。
两人回到榻上坐着,卫菽晚见厉卿臣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便低声提醒道:“刚刚傅母说,还要结情丝。”
说罢,她便从发髻里掏出一缕青丝,准备找剪子剪下,却被厉卿臣拦住:“不必了,我这儿有。”
卫菽晚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就见他垂眸从自己腰间的那个她送他的香囊里取出一缕头发,与自己刚刚割下的那缕交缠在一起,红绳系好,压在软枕下面。
卫菽晚很是迷惑:“这,这发丝是谁的?”
“自然是你的。”
“我的?那为何会在你身上?”
厉卿臣只看着她,却迟迟没有开口,卫菽晚却好似从他眼中读出了答案,她恍然记起那回妙香挂在亭檐上,不翼而飞的那缕头发。
当时还道是被顽劣的猫儿偷走,原来竟是被他偷走了?
她目光落在厉卿臣的那只香囊上,她记得当时他要她为他调一味香,可当她调好后,却发现他的香囊里已装上了旁的东西,他言是要紧之物,竟不想就是她的这缕头发……
原来那时他已对她有了意。
厉卿臣唇边展露温暖的笑容,而后道:“这些做完,还有一事,而后你我才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昨晚嬷嬷便悄悄塞了一本避火图给卫菽晚,当下她自是听懂了厉卿臣指的是什么,两抹红云飞上了腮,低声道:“郎君可否先将灯吹熄?”
“大喜之日的红烛是要燃到天亮才吉利的,不过你不喜光,也有办法。”说着,厉卿臣便长臂一展,将雪银束钩上挂好的床帐扯下,一重一重又一重的锦帐落下,瞬间便将耀眼的烛光隔绝在了帐外。
这一夜灯影重重,锦帐摇曳,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歇。
身心交付之际,卫菽晚似是终于找到了她重生一世的意义。或许上天是怜她上辈子遇人不淑,这辈子要偿她一个遗憾吧。
她也暗暗拿定心意,不管厉卿臣这辈子要走怎样的路,未来的路她都要与他携手并肩,同进退。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