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卫菽瑶还觉得仿佛回到了在盛府与杜巡初遇时的光景,他依旧在她狼狈之时予以照拂,就像一道暖煦又灿然的光。
可杜巡口中问出的三娘子,却轻易就打碎了这个美好的梦。
显然,经过上回的乌龙和难堪,杜巡依旧不能对卫菽晚忘怀。
见卫菽瑶怔愣地立在原处不说话,杜巡眉头和腔子里的那颗心一并揪起,“难道她不好?她在狱中时可是受了什么苦难?”
卫菽瑶依旧不言,杜巡接着道:“卫家出事的第二日,我便听到了消息,那段时日也曾四处奔走,希望能帮得上忙,然而……”
杜巡低下头去,有种无能为力之感。他人微言轻,若是寻常的小案子兴许还能凭着家门换些脸面,可卫家那样重大的案子,不是他能影响的了。
“后来得知你们被谯川王府的免死金牌保下来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想打听三娘子的近况,却又始终没有门路,至今不知她情况如何。”
其实他还有个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就是小谯川王为何会拿出免死金牌来保下卫家,毕竟此前从未听说过两府有何渊源。
不过显然此时不是满足自己这些猎奇之心的时候,故而杜巡也没问出口。
饶是对方的这些话很令自己难堪,可卫菽瑶却恨不起杜巡来,他是那么的美好,对自己也是那么的温柔,只可惜他们二人之间始终夹着个卫菽晚。
“三姐姐她……并无大碍。”卫菽瑶不太情愿的答道。
她说完这话,肉眼可见杜巡眉间的忧色散去,缓缓展平。
卫菽瑶心下生出一片寒意,转身想上马车,又被杜巡唤住。他声音有些急切,似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某种强烈欲望失败后的反应。
卫菽瑶似乎猜到他有求于自己,且必是自己不愿意答应的,故而她没有回头,只静静等着他开口。
杜巡沉默了须臾,还是说了出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求四娘子成全。”
“杜公子想让菽瑶做什么?”
“能否让在下见三娘子一面?”
他将这话说出口的一瞬,卫菽瑶内心剧烈的翻腾起来,说不清的怨愤和委屈涌至眼底,她狠心咬了咬下唇,让疼痛将眼中的酸涩逼退。
而后什么也没说,提裙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杜巡杵在马车下,目送着卫家的马车卷着尘芥离去,他被罩在那片薄薄的尘沙下,却久久未动。
马车里,孟氏抱着某种期冀之心问自己女儿:“瑶儿,方才你在车下都同杜公子说什么了?”
之所以孟氏上车上得那么急,也是有心留给两人一点说话时间,只是没想到二人竟能说上那么久的话。孟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连今日出门遇到被泼狗血那么晦气的事都能消解了。
卫菽瑶神色淡淡,语气也恹恹的:“母亲明明上回就知道了,杜公子心里爱慕的人是三姐姐。”
孟氏虽是知道,可青年人的心性有时并没那么稳定,今日喜牡丹,明日喜梅花也是常有的。不过听着女儿这话,孟氏倒是明白过来,推测道:“他刚刚又提菽晚的事了?”
卫菽瑶不说话,可此时的沉默便等同默认。孟氏也有些沮丧,原本向前倾的身子慢慢又倚回了绸靠上,跟着叹出一口气来。
“杜公子这样正直体贴的君子如今并不多见,只可惜你认识他比菽晚慢了一步……看来唯有等菽晚哪日嫁了人,他才能死心呐。”
孟氏这话本是随口的抱怨,可落进卫菽瑶的耳朵里,却似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