褊狭简陋的小屋里,潮湿又阴冷。角落里罗叠着一些陈年的旧物,散出陈腐味道,泥着白灰的墙也发了霉。
卫菽晚斜靠在一垛干草堆前,双手被反剪着缚去身后,粗麻绳将她的手和脚一齐捆住,嘴里还塞着一团白布。莫说她这会儿还在昏迷着,就算是清醒过来,面对这样的局面想来也无计可施。
风从洞开的窗子漏进来,不时拂动她额角鬓边的碎发,清泠泠的月光映在她的额面上,即便落魄至这个境地了,依旧一脸的清雅秀媚之相。
厉卿臣和闫三刀并身站在窗外,看着屋里这幕。
闫三刀亲眼见了这位手下口中“极其标致”的小娘子,大抵就清楚厉卿臣为何会怜香惜玉了。转过头去有些尴尬地告罪道:“主公,寨子里的兄弟不知这小娘子是您的人,闹了误会,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厉卿臣沉着脸睨向闫三刀:“我只是得过她一点帮助,卖个人情而已,她不是我的人。”
“哦——”闫三刀赶紧点点头,知道自己又嘴快说错了话,于是找补:“寨子里的兄弟没人伤过这小娘子,但她自己跳车又跋山涉水走了不少路,瞧着应是有些伤的,不如先找寨子里的郎中过来给她瞧瞧,将她唤醒?”
闫三刀用试探的语气问着,却见厉卿臣缓缓摇头:“现在还不能将她唤醒,她若知道你们是我的人,此事便更不好收场了。作戏就要作全套,我得正大光明的将她从这里救出去才成。”
闫三刀旋即意会,“那成,属下这就去将寨子里的守卫撤掉一半,再让剩下的一半也多吃几碗酒,保准半个时辰后一个个走路都走不利索!到时主公只管带着小娘子离开便是。”
“好,就这样办。”说着这话,厉卿臣摘下脸上的鬼首面具。
寨子里闫三刀和陆阎王是唯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故而在他们面前厉卿臣倒也介意以真面目示人。
他轻声走进屋子,在卫菽晚的身旁蹲了下来,原是想为她去解身上绳索的,可不知为何,离她近了眉眼看得更清楚了,他却有些怔住,没有去解她身上的绳索,目光却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她额上有块不大不小的擦伤,应是跳车滚落之时伤到的,此时血珠子已有些凝固了,可伤口周边并未清理过,还有些灰。
厉卿臣取出自己干净的帕子,在卫菽晚的额角慢慢揩拭,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在触碰一件琉璃做的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它碰碎。
待那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他便拿出一瓶子药来,洒了一些在伤口上。这里条件有限,他也不能做太多,若给她严谨的包扎好,那么她醒来反倒要起疑。
是故厉卿臣就只是简单为她上了点药,而后便着手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绳扣结在背后,卫菽晚倚着垛,厉卿臣也不便将她整个人翻过来,只好尽量向她倾着身子,双手绕去她的身后一点点解。
解着解着,厉卿臣的脖颈间察觉到一丝炙热,垂眸去看,不知何时卫菽晚竟清醒了,此时正双目圆睁着,一错一错地盯着他!
厉卿臣忽而撤回身子,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卫菽晚被封着口发不出声音,不然她刚刚醒来的那一瞬就要叫了,她睁眼便看见一个男人趴在自己的身上!
因着心里恐慌,加之离得太近只能看见男人的一段脖颈,她根本没有认出这人是厉卿臣来,只当是这帮山贼要将她献予的那个什么大当家。
她恐惧又震惊的盯着那段脖颈看了半晌,才确定这人不是什么山贼,山贼怎么会有这种莹如璧玉的肌肤?
在厉卿臣回头之前,她心底已升起一种熟稔的感觉,只是这感觉还未及细想,她就看清了厉卿臣的脸。
此时她脸上的震惊不输先前,厉卿臣怎会出现在山贼寨子里?!
厉卿臣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醒来,刚刚问时那大胡子明明说这一掌下得不轻,少说得两三时辰后人才可能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