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绿蓉正带细瞧,孟氏就将那簪子从女儿手中接过,藏宝贝似的攥入掌中,煞有介事道:“纵是杜公子对咱们瑶儿再一往情深,我这做母亲的也得把好关才成,总不能因着门第高,就匆匆将瑶儿给许了不是?”
孙绿蓉自是听得出,孟氏的话里暗暗点了把宋家,仿佛自己当初点头晚晚跟宋子忱的亲事,就是只图门第未看其它。
老夫人也接着这话说道:“正是这么个理儿,故而我打算借着瑶儿的生辰,让她将诗社里的那些个友人一并请来,咱们也好在暗中观察试探一番那杜公子的品行。”
“绿蓉,你这个做婶母的不会连这点方便也不给亲侄女行吧?”
“怎会,母亲说的这是哪里话?”老夫人话说到这份上,孙绿蓉自然不会拒绝,只是那句“亲侄女”倒是听来有几分讽刺。
“瑶儿的生辰还有半个月,我会交待周管家照着晚晚的生辰一样去铺排,母亲只管放心。”
得了孙绿蓉这个保证,老夫人心里很是熨帖,卫菽瑶也开始展望起生辰那日的场景。卫菽晚却盯着孟氏手里的那支簪子一径出神。
她怎么瞧着这支簪子,有几分熟悉?
不过那只是略有印象却不甚要紧的记忆,是以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想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接下来的时日,阖府便张罗起卫菽瑶的生辰一事来,虽说时日还早,但衣裳和头面总要预先定制,连带一些吉祥寓意的小物件。这一忙碌起来,十多日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入了九月门便是秋寒凝结,风严霜重。
这晚卫菽晚正在房中沐浴,水汽氤氲在头顶,暖烘烘的催得人昏昏欲睡。外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她懒怠地向窗口瞥了眼,问道:“外头什么动静?”
“姑娘,明日便是四姑娘的生辰宴了,这会儿各院张灯挂彩的,今晚怕是还有得闹腾。”紫俏絮絮说着,拿玉匜往桶里添加热水。
“哦,我倒快要忘了这事……”说着这话,卫菽晚慢慢阖上了眼皮,随着水温上升,那股倦意也愈发凸显。
“行了,够热了。紫俏,我想睡会儿。”
紫俏知她自小就有这毛病,总爱在沐浴时小憩上一会儿,是以也不阻止,只道:“那奴婢过会儿再来给姑娘添热水。”
说罢,便将四周幔帐拉好,以防热气消散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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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摇摇欲坠,天色青红交加。
京郊雁荡山下的栾华林中,脸戴一副鬼首面具的男子昂然而立,虽瞧不清眉眼,周身却散出一股冷寒,十步之外便能令人生出敬畏之心。
朝他行来的人是雁荡山十八连环寨的大当家阎三刀,这位镇日受着旁人礼敬的魁伟汉子,却在十步之外就乖乖卸下了随身兵器,只身上前。
“主公!”
阎三刀单膝着地,双手抱拳,朝那鬼面男子伏身见礼。
鬼面男子抬了抬右手,便算免去虚礼,径直开口问道:“听说几日前你的二弟被皇城司抓了?”
“主公放心,他已逃了出来,如今正好端端地待在山寨里!”
“皇城司抓到手的人,岂是那么容易逃掉的?”鬼面男子转过身来,目光威冷地睨向阎三刀。
阎三刀心下立时打了个突,继而解释道:“二弟说是夜里趁着狱卒饮酒懈怠之时,偷了钥匙悄悄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