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累啊,我这幼小的肩膀上可承受着太多了……”
月明星稀,灯火满城,李牧跟在王莫言的身后,走向了归家的方向。
而在几条街外,那个牵着马的外乡人走过了街道,穿过了人群。
但片刻之后,他又牵着马折返了回来,停留在了一间灯火通明,莺燕嬉笑之声不绝于耳的楼前。
【丽春院】
微微仰首,外乡人嘴角微抽,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不他妈还是妓院吗?”
……
夜风吹过,灯火摇曳。
在一间半大不小的铺子门前,王莫言熟练的从侧门石阶下取出一把钥匙,然后捣鼓了一会儿推开了木门。
王莫言背着竹筐走入屋内,李牧拾阶而上跟在身后。
铺子里面灯光昏暗,并没有点燃烛火。
而王莫言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径自将竹筐和宣纸搬到了一间储物房内。
李牧看着他忙活完手里的工作,然后又走到了一幅字画面前。右手轻轻推动,从壁画之后便掉下来一个干瘪的钱袋。
王莫言将手里的一粒金子装进里面,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放进去了两枚铜板,将最后一枚铜板收入自己的口袋里。
做完这些王莫言才有些放松的松了口气。
但这还没完,这个年岁不大的幼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向了铺子的柜台。
柜台并没有上锁,所以他很轻易的便打开了存放银钱和账本的抽屉。
“九月下旬,木须、染料、老娘的胭脂水粉……”
他并没有看一眼抽屉里面零散的银钱,而是翻查着账本口中喋喋不休。
在小半刻钟后,王莫言放下了手里厚重的账本,然后安安稳稳的放进了抽屉。
锁门,藏好钥匙,整理一下痕迹。在天色彻底昏暗之前,王莫言一路小跑的离开了铺子。
李牧依旧跟在身后,或者说他隐约有了一种预感,自己想要找到的答案就在王莫言的身上。
当城里的摊位都开始收摊的时候,王莫言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那是一间并不算大的别院,不过也不能算小。毕竟在这寸土寸金的洛阳城内,只有真正的大族才能占据十几近的豪宅深院。
李牧看着那个面容稚嫩的幼童停在了拐角,在平复下喘息整理好衣物之后,揉了揉胖乎乎的脸颊。
王莫言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腰板板着小脸,目不斜视的走过了门口的另一个黑衣幼童。
他没有多看一眼,而蹲在门后双手插在袖子里等着他回家的杨受成也是愣了一下。
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看到沉默不语的王莫言默默的从屋子里面退了出来。
“老爹还在挨骂?”
杨受成微微叹了口气,对着看上去并不尴尬的王莫言问道。
“嗯。”
“那咋办?”
王莫言面色平静:“让她离开便是。”
“可会不会太残忍了些?”杨受成说道。
“残忍?”王莫言侧过头说道:“她本身和我们就并无关系,爹娘没有收养她的义务,也没有给她治病的必要。”
“也……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那病本就无药可治,她只会拖垮我们,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铺子之中,灯火通明。
一个身穿灰袍的汉子苦着脸不言不语,而另一旁一个温柔安静的妇人在给一个小丫头梳理着发髻。
小丫头面黄肌瘦像是有什么疾病一样,但面容清秀干净,眉眼安宁。
屋子里的夫妇似乎在商讨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小丫头的表情。
王莫言透过门缝和她相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
客气而伪善,警惕而疏离,像是看到了……某种同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