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之中,大部分牙齿血红,只有极少的几个是黄白之色,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病人,也是……罪人。那人觉得,灵魂换了个躯壳,并不代表此前犯过的罪孽就可以一笔勾销。”
“所以吃过了那种东西的病人们,便都被印上了血色的牙齿。”
“所以……她也吃过?”
“谁?”
“那个卖包子的小丫头,算是苏合最重要的人。”
“嗯。”
“……原来是这样啊。”
苏合给李牧讲的故事并不完整,只讲到了他的师傅和师姐离开了楠木城。
而后发生的事,他说自己忘了。
但李牧在那个绿裙少女的口中,得知了剩下的故事。
在那个老琴师离开了楠木城后,那些隐蔽在人群中的隐性病种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蔓延。
像绿裙少女所说,病种的源头并不是那个捕快。
或者说……不只是。
捕快依靠着难以理解的毅力,硬生生的压过了食肉的本能。他以自己的身体为食,也没有伤害他人分毫。
其实李牧对于那个捕快的故事也有些不理解的地方,比如捕快可能无法救治,但他的妻子却还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那么为什么妇人并没有生下来肚子里面那个无辜的孩子,就殉情在了捕快的身旁?
许清雅给出的理由是:
【对于病人来说,最难以抵御的诱惑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像是父母和子女要多于爱人。】
【血脉的连接,对于病种来说似乎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
【病种疯狂的想要吞食自己的血脉,同时也要将病源繁衍下去,一代……传给另一代。】
所以,那个孩子不是没有降生,而是……不能降生。
在妇人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生命异常的那一刻,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病种会从一代人的身体中,染给下一代的人们。
那么,那时候的楠木城里,又有谁是亲人患病,而自己“幸免于难”呢?
李牧想起了一个苏合反复提及的一个人,而且后来诡异的消失在了苏合的故事里。
那个……蒸包子的丫头。
父母病逝,小丫头和自己唯一的弟弟无依无靠,为什么没有和苏合一起生活在药铺之中?
为什么在疾病蔓延开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被苏合提及?
他是真的忘记了一切?
还是不愿意提及?
或者是……不敢想起?
许清雅说的没错,那个勤勤恳恳想要治好每一个人的青年劳累了很久很久。
他忘记了黑夜和白昼,忘记了疲倦和困顿,只想着将楠木城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他的心中还有着一丝念想,还有着一丝希望。
只要再努力些,再用心一点,或许在不久之后,楠木城就会活过来。楠木城里面,还有着他想守护的人们。只要他们还好,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但苏合的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像是一缕星火沉入了无尽的深渊,彻底的陷入了死寂和绝望。
在某个夜晚,苏合亲眼目睹了一幅无比残忍的景象。
那个卖包子的丫头,浑身鲜血,满嘴都是血腥的狰狞,畏畏缩缩的躲着自己。
于是苏合病了,或许是身体求生的本能,他忘记了一切,而且再也没有记起来。
小丫头是病了,很久之前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