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南墙内的庭院中,漫天的雨丝依旧飘飘扬扬,滴打在院子的每个角落,枯黄的落叶、宁静的池塘、或是轻盈飘忽,微微绽放的白雾昙花。
雨滴轻灵的在每个缝隙中跳跃,它们从遥远的云层中出生,乘着秋风走过一段漫长的距离,然后迎来了自己的终点。
庭院内有些出奇的安静,三个衣着不同的少年,却默契的倚靠在自己的位置上,各看各的风景、各自安静的出神。
他们没有彼此打扰,只是守着自己的角落,眯起眼睛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庭院里不知道何时飘起来一阵轻柔的雾气,雨幕笼罩其中却没有把雾气冲散,淅沥沥的雨丝和三个出神的少年,构成了一幅安逸宁静的画卷。
……
李牧坐在庭院最深处的地方,头顶翘起的屋檐遮住了大部分的雨水,其余伴随着秋风斜进来的雨滴,也被青袍微微泛起的模糊光晕阻隔在了外面。
不过身上这件珍贵的青袍能遮蔽的只是身体,李牧感受着鬓角的湿意,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蓑帽戴一下……
淡白色的雾气轻轻飘过,它的源头,是沐青此前折断的白雾昙花茎秆。茎秆中通径直,雾气伴随着雨丝飘散到了庭院的每一处角落。
李牧鼻尖微微抽动,一股清凉干净的气息渗入鼻腔,让他有些疲倦的精神一下子清爽了许多,好像有一瓢凉水从头顶浇过,好像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不少。
安神养眠,这东西原来是这么用的啊。
不过也不知道这白雾昙花生长了多久,几个寒暑的花期。
啧,庭院的主人,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少女,应该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试试吧?
清凉过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意袭来,不知道是两夜没睡的缘故,还是指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渗出的血滴,李牧的思绪突然有些沉重。
那种感觉,就像是劳累了许久,或是一口气看熬完了一本厚重的古籍,心底的石头落地,总会想要昏昏沉沉的睡一觉。
但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
李牧眼底泛起一阵阵波纹,撑起下颚,心中开始找一些能够让心神运转起来的事情,以驱散灵魂深处的困意。
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有很久了吧?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个记不清样子的青衣人,自己应该会搭着那个贩卖奴隶的车队,穿过唐国的边境,到达了原本计划里的北方古国吧。
或许那样的话,事情会简单许多,没有约束,没有这样那样的规矩,只要……修行就好。修行,对自己来说从来都算不得什么难事。气血也好、神念也罢,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以自己这几年来见过的那些天才们,除开少数看不透的几个,天赋最高者,应该就是亭子里那个百无聊赖的红衣少年。
少年似乎生来就没什么戒心,当然更可能的是,他并不在乎世人的窥探,对自己有着近乎自负的骄傲,肆无忌惮的张扬着自己耀眼的天资。
十三岁的金丹剑修。
也的确有着足够骄傲的资本。
以自己目前这具身体的天赋底蕴,没有额外的机缘的话,也不太可能比他强多少,但至少这么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束手束脚。
按照三年前的那辆马车中,那个憨厚可爱的小胖子所说,他家在北国草原的深处,有数不尽的牛羊和牧地,也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和矿产。
地广人稀的北国,或许是更适合自己修行、成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