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片刻,太子又皱了皱眉,补充说道:“单论修行资质的话,倒是的确有一人我有些印象,那人很早便被录入候选,也算是东城半生书院的首名,不过听闻他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沐沐转头看来。
“听闻此人琴棋书画皆是绝佳,文榜成绩无人可出其二,而且甚是嗜书。”
“嗜书?”白衣少女闻言轻轻转头。
“嗯。”太子李顾城点了点头:“但是此人的武榜成绩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据说此人天生体弱,可能是有此原因。而且想起来有些古怪,东城书院的不管是弟子还是师长,谈起他总是面露难色,但不似厌恶,只有抗拒和敬佩。”
“敬佩一文弱书生?”
沐沐也有些意外,唐国尚武之风由来已久,文人今时虽说不受轻蔑,但在宫廷书院内想只靠所谓的才气来折服众人,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那长相如何?”沐沐眼波流转,调笑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太子耸了耸肩。
“沐沐姐,算了,我总不至于请回来一位文弱书生照顾。等到太生诗会,我自会和父皇解释。”
白衣少女轻蹙眉头,看着漫天的烟雨弥漫,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的寝宫内,文弱书生李牧正躺在一张折椅上,眯着双眼晒着太阳。昨夜他确实吐了不少精血,所以现在倒确实有些虚。
“木子啊,你不是病好了吗?怎么看起来更虚了啊。这脸白的,真有些怪吓人的。”
凉亭中,言夏右手撑着脸颊,微微蹙眉,看着亭外眯眼安逸的少年。
李牧没有回应,只是左手轻轻的敲打着右手的手背,识海中的剑识土堆也随之慢慢扬起,漫天的颗粒散落在淡青色的薄雾中,有序的组成了不同的图案,如鹿,如草,似山,似湖。
“殿下,你知道所谓剑客,指的是什么吗?”
“不懂,你讲讲呗。”
“唔~”
李牧不紧不慢的喝了杯热茶:“其实所谓的剑客、术士、体修或者是炼气士,都不过是一种对于本身修行的使用方式。术士善于念力,体修长于精气,而炼气士则擅长于灵气的使用,但归根结底都不过是手段罢了。”
“剑客,之所以自古以来战力无双,正是因为需要以神念温养剑识、灵气凝结剑种、精血滋养剑魂。所以传闻中剑客是最纯粹的修士,根本是胡乱猜测。“
”剑客实则……最为贪心。”
“听起来好像挺麻烦的哈。”言夏长叹口气,小脸顿时苦了下来。
“是啊,”李牧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剑道漫长崎岖,一步慢,步步慢。”
“可我听闻剑客都是同龄人中的天才,一剑破万法,可没你说的那么憋屈啊。”言夏有些不死心。
“那是因为剑道本就是天才的领域,不够天才又怎敢踏足剑道,踏足了剑道的天才又怎会甘心屈于人下?剑心不鸣,便注定难以寸进。”
言夏闻言若有所思:“那你的意思是,剑道在于争?”
“这便是我要教你剑道的第一课。”李牧停下了敲击的手指,微微眯眼,看向了远处的天穹:“剑道,在于慢。”
“慢?”言夏一愣,有些困惑:“可你不是说一步慢,步步慢吗?”
“那就步步慢呗,又没人追你。”
李牧躺在折椅上,毫不在意:“自古以来,剑客就有个通病,非要争个高低,还美名曰磨砺剑心。但其实不过还是争强好斗,踏在别人的肩膀上,滋养自己的剑心。”
“这样不对吗?”言夏皱起眉头。
“也不能说是不对吧,我说过,剑道是天才的领域。但天才……也有差距,有的天才不过是大一点的萤火虫,和同辈相比自是有炫耀的资本,如果一生未见皓月的话。”
“那先生是萤虫还是皓月?”言夏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但李牧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叹了口气:“都不是。”
“都不是?”
“是啊,都不是。”
我是泥潭中的一条老狗,眼中从来都没有萤虫的存在。躲在阴暗的角落,只能不断地舔舐伤口,等到某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