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对药理有研究?”
“嗯,以前母亲总是容易生病,在寝宫里也总是不时地咳嗽,我觉得那些太医院的老头儿不太靠谱,所以就自己学了一些药理知识。”
“这样啊。”
“但其实也没什么用,不过母亲被贬到了冷宫后,身体反倒健康了不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母亲之前总是装病,仅仅是想让父皇多来看看她而已。”
李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回应。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口中念叨的都是父皇的事情,眼中甚至没有我这个日夜陪在身边的女儿。但是我一直弄不懂,为什么母后那么的爱父皇,而父皇却可以爱许多人呢?”
言夏双手环绕,趴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香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总像把它吐出来。
“先生,你说是父皇的错?还是母亲的错呢?”
李牧又是一阵沉默,他很清楚一个臣子不该说什么,同时也清楚此时该说什么,但他忽然间就不想说这些东西,他想说些自己的想法。
“在我看来的话,或许是贵妃的错吧。”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闻言一愣,有些呆呆的抬起了头,有些诧异又有些疑惑。
李牧喝了口茶水,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不觉得一个人一生全部的意义可以只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所以我也不觉得人的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如果你在某时某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对某个人觉得余生非他不可,那说明他很可能是在某些方面有着你无比渴望的特点,这是也许一种依赖性的崇拜。”
“那这不是爱吗?”
“可能也是,只能说不是我理解的吧。”
“那先生所理解的爱是什么样呢?”
李牧眼神有些飘散,用这样一幅十余岁的少年的身体,谈一些有关爱情的话题,着实有些滑稽啊:“或许坦坦荡荡,势均……力敌?”
“势均力敌的爱情?”
“嗯。”
“可我还是不太懂。”少女眨了眨眼睛,懵懂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可爱。
“殿下”李牧轻笑了声:“其实我也只有十三岁,聊这些对你我来说还是有些太早。”
“那聊些什么?”
“聊些殿下想知道的吧,您真正关心的东西。”
“……”
亭外的雨声突然大了起来,好像要将凉亭和外面的世界割裂开来。
而亭内的少女也慢慢直起了身形,好像一瞬间就变回了那晚冷清的公主:“先生以后还是少用这些蛊惑人心的手段比较好。”
少女一经少年的提醒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仔细算来两人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她的性子自幼便沉闷自闭,如果不是面前的少年施了什么手段,自己又怎么会不知不觉中向个外人吐露自己关于母亲的心事?
少年也是有些无言辩解,自己确实没有使任何手段,只不过是神念结晶的消耗散发出的气味天然会让人放松心神而已,自己又刚刚消耗量大量的神念。
“彼此彼此,殿下不也一样?”
李牧率先察觉到不对劲,当然也觉察到了少女的特殊之处。
而少女闻言却是一愣,沉默了片刻,低垂着眼帘摇了摇头:“不一样,我这是一种天赋,但对我来说可能更像一种诅咒。”
少女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些无奈:“我很小的时候,便发现了这点,很少有人能够在我面前会刻意地隐藏心事,更多的人总会不知不觉的向我吐露。”
“看上去是种令人羡慕的亲和力,但生于帝王之家,说是种诅咒到也不为过。”李牧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不管是父皇,还是母亲都是如此,哪怕二哥平常也只是坐在这里,和我也很少交谈。”少女苦涩的笑了笑:“所以我也习惯了总是一个人,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偌大的寝宫却很少有外人来往吧。”
李牧点了点头,他好像看到了偌大的寝宫里,小女孩孤单沉默的身影。
“那先生呢?你不会也有这种诅咒吧?”
“我这应该算是一种病。”
“病?”
“嗯,神念溃散,所以会不自觉的散发出一阵异香,使人心神安宁。你面前的香囊便是用来遮掩这种异香的。”
“哦?”少女眼睛一亮,随后又眉头一皱:“神念溃散可有医治的办法?”
“若能修行,便可轻松化解。”
“那岂不是要等我年满十三,要整整一年?”
“倒是无妨,目前没什么影响。”李牧摇头道:“至少睡眠还算安稳。”
少女面色一僵,随后叹了口气:“那你有什么办法治疗我这失眠症吗?”
“殿下是心理问题,药物不过是辅助手段。”李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且是药三分毒,我不建议您依靠药物入睡。”
少女犹豫片刻,咬牙问道:“那你的随身物品有这种功效吗?”
李牧有些意外,看了眼面色不变但耳边微微泛红的少女,摇了摇头:“只能保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唉~”少女闻言叹了口气,抱怨道:“可惜你不是女子。”
“……”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哦?先生说来听听?”
“我可以教殿下静心冥想,可以改善心境。”
“有效吗?”
“坚持一年半载,也许有效。”
“先生不要拿我寻开心。”
“冥想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睡眠。”
“所以?”
“我冥想就是,你在旁边该睡就睡。”
亭中的少女思索了片刻,随后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展颜笑道:“听先生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