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的想法就是无论严白虎在哪座城,攻下来之后可以放掉他,然后一路追一路打,直到整个九江郡都被他犁上一遍为止。
陈登猜到了朱桓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问题是这个想法实在是过于冒险了,万一哪个不开眼的想要立功,将严白虎抓住了怎么办?放还是不放?而且严白虎投降怎么办?不小心被他们自己人黑了怎么办?
所以,陈登提出了最稳妥也是最残忍的建议:“将军,既然九江郡已经归属严白虎,那所有人都是从犯,不如先将罪名落实了……”
很周全、很有效,朱桓觉得很不错。
然而他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陈登带到沟里去了。
原本平定叛乱才是主要任务,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直奔阴陵,但是现在朱桓一门心思的想要掠夺物资。
其实是有机会改变朱桓想法的,可陈登偏不,偏要让朱桓抢干净。
因为他准备让袁谭来接收九江,当时袁谭没有给他留面子,他自然也不想给袁谭留下什么。
朱桓自然不知道陈登的心思,他思考片刻说道:“元龙,我给你留下一万兵马,你在这里和严白虎对峙如何?”
陈登心中却是一惊,连忙推辞:“将军,我乃一介文人,当不得此大任。”
“此言差矣。之前元龙你领兵不就很不错吗?”
“运气好罢了……”
“元龙就不要推辞了,这是军令。”朱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陈登的脸色更不好看,他不清楚朱桓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陈瑀是陈家人是个秘密,但不是什么大秘密,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陈登怀疑朱桓在试探他。
于是陈登干脆摊牌,沉声说道:“将军,我也不瞒你,城中另一位贼首是我的叔父。”
“那你就更应该大义灭亲了不是吗?”果然,朱桓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之前听说你路过徐州的时候拿了袁谭的手书?是如何做到的?”
“将军,这是家族秘密,用不着说吧。”
“那就更要说了,军中没有秘密,说出来让同僚安心才好。”
“将军若是信不过我,将我囚禁便是,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这是军中,没有囚禁一说,说不好……就军法从事!”朱桓瞬间翻脸。
陈登却松了口气,朱桓并没有想杀他,只是争功而已。
看来这次的表现有些亮眼盖过了朱桓,可能导致朱桓以后的发展不利。
不过陈登心中却在嗤笑,以后?袁术哪来的以后?
“将军,看在我偶然风寒的份上,这次为我破一例吧,我自请去历阳自囚,顺便看看在调度上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陈登立即服软。
朱桓马上就变了脸色,关切地问:“元龙怎么如此不小心,你是陛下重臣,千万要注意身体啊。什么去自囚?且去历阳修养,有什么需要的在历阳自取便是。”
“多谢将军体恤。”
陈登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出军营,甚至连一个卫士都没带,就自己一个人骑马去了历阳。
不过他很快就开始为自己做的决定庆幸!
到了历阳还不到五天,朱桓的第一批物资就来了。
陈登对速度倒不怎么惊讶,朱桓的本事还是相当厉害的,但是物资的质量却着实让他一惊。
太多,也好了。
九江今年是遭了灾的,朱桓这么刮,他可不只是想要抢功,还想将黑锅甩给自己啊……
陈登一阵无奈,心道:别等着你甩给我了,先让我甩给你吧!
清点好物资,陈登将两封信一起交给了负责运送的军官,叮嘱他务必带到。
其实这两封信不是啥特别的,一封是给袁术的奏表,希望袁术能看在朱桓的功劳上给他封爵。
第二封则是给他父亲陈珪的一封密信,信中用只有两人明白的暗语告诉陈珪帮忙好好宣传一下朱桓的功劳,最好能劝说袁术给朱恒封个侯。
人心险恶莫过于此,朱桓只是想削弱一下陈家父子的声望,以后还要在碗里混饭吃,不能做得太难看。
然而陈登却想让朱桓身败名裂,他现在都准备掀桌子了,谁还在意吃不吃饭?
陈登觉得这次稳了,就算是朱桓再猛,也不可能和一个个的人都解释一遍,就算解释了,也有人不会相信。
陈登稳不稳不知道,朱桓是真的猛。
他给全军定下的时间是,包括搜刮在内,五日一座城。
而且,他做到了。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朱桓让九江郡的民生经济几乎倒退回了原始时代。
现在已经是年末了,百姓民不聊生,穿着厚实的衣服竟然感觉浑身冰冷。
是啊,能不冷吗?
人一旦没了希望如坠冰窟,从内而外散发着绝望的寒冷。
可怕蝗灾没有击败他们,身为同类的人却让他们死……
与之相反的是袁军的士卒,这些人每日忙得热火朝天,有些甚至赤膊上阵。
劳动使他们快乐,劳动使他们身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