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这一天已经等许久了。
那些灾民宁愿在污水渠苟延残喘,也不愿意将自己卖身于世家,这让他有些不爽。
可他毕竟是一方之主,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抓捕那些灾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贱民能自己造反,让他一网打尽上。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那充满野望的大计终于能迈出第一步了,怎么能让他不高兴?
这样一来他甚至都不需要搞什么军屯民屯,直接上庄户屯田制,想剥削多少就剥削多少,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一年拿走他们九成的粮都没问题。
袁熙有这个自信,区区一群懦弱的庄户能翻起什么风浪?吓唬吓唬就怂了,不要太好管理。
来吧,来吧!万世伟业!
你的主人正在向你招手,不要辜负了主人对你的期待!
袁熙陷入了连绵的幻想之中,臣子们的疏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主管情报的孙乾一定是要被问责的,丢官都是轻的,真要论起来,孙乾必须以死来抹平自己的疏漏。
然而袁熙却不想怪罪孙乾,反而想谢谢他。
什么是默契?这就是默契!
他相信孙乾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没有说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尝试补全他的计划。
难怪自己父亲这么器重孙乾,能和主君打出这样默契的配合,就算是他也舍不得放弃孙乾。
事实上袁熙猜得没错,却也猜错了。
孙乾确实对民乱有所察觉,不过只是这几天才发现而已。
他也不是想着和袁熙打什么配合,而是准备借此机会让吕布获得一部分兵权,继而镇压民乱,从吕布口中露出的消息其实也是他的计划。
镇压民乱可是一个技术活儿,稍有不慎镇压失败,主君横死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到时候吕布神兵降世降服乱民,袁熙又没有子嗣,借此声望吕布想要接收袁熙的地盘轻而易举。
然而,计划永远只是计划,没到完全实现那天,计划中充满了不确定的风险。
孙乾没想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袁熙依旧不愿意给予吕布兵权。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前来平叛的军队似乎不会那么顺利。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张老爷的癫狂。
凭借着一股疯劲儿,张老爷跳过了一路上所有的世家和仇人,上演了一出直捣黄龙。
他算是想明白了,一个个仇人找上门去太多,也太麻烦了。干脆直接干掉袁熙,到时候城中的人还不是任他拿捏?
他提着刀子出现在袁熙府邸前,长刀一指,大喝一声:“杀!”
霎时间,两侧涌出无数乱民,拿着各式各样具有杀伤力的东西,冲向了守门的士卒。
守门的士卒吓了一跳,赶紧退回府邸,用长枪一顿乱戳,勉强才将大门关上。
被关在外面的乱民却是极为好笑,他们不想着如何破门,竟然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开门,开门!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开门!”
士卒听到这话的脑子都要捋不顺了,赶紧搬过来两块大石头,将大门封得更严实一些。
张老爷见状分开众人,上前推了推大门。
在乱民等待降下神迹,张老爷能凭借神力将大门轻易摧毁的期盼目光中,他冷声说道:“找些柴火来,放火烧了这里!”
“啊?”周围的乱民一愣,心道不是应该由你作法烧毁吗?
张老爷也察觉自己有些拉垮,和吹的牛不符,便强行解释:“袁熙乃是金命,当以自然之火克之。快去!”
这么玄乎的东西乱民根本听不懂,倒是屁颠屁颠去找引火之物了。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相隔一扇大门的府邸内,同样也是热火朝天,只不过他们在吵架……
“孙公佑!你让殿下涉险,该当何罪!”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孙乾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攻击他的人,转头对袁熙建议:“殿下,先去皇宫暂避吧。皇宫地形广阔,足以分散乱民,到时逐个击破便可。”
袁熙其实已经有些慌了,别看他心比天高,可这辈子没经历过什么战阵。
父亲袁绍活着的时候袁谭能力压他一头,袁尚受宠压他一头。
每日除了宴饮维护社交关系以外,基本上没被委任过什么任务。
陡然处于生死之间,平日里万般谋略,百种计策霎时间忘得一干二净。
听到孙乾的建议,这时候他又不觉得孙乾是个和主君默契的人了,他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了孙乾身上,都怪孙乾没有及时预警民乱,要不然也不会让他陷入险境之中。
“不去!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看……看……着他们能将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