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已经跑得很快了,就在袁谭研究甄隐士是谁的时候,贾诩已经到达豫州了。
只是他算计虽然厉害,运气却着实不怎么样。
虽然他来到了豫州的一座大城,奈何这座大城的名字叫平舆……
平舆。
不得不说,相比于人人称颂的那西北骄傲的孤狼,其实贾诩更像是一只兔子,一只随时可能被孤狼猎杀的兔子。
也不知他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被迫害妄想症那般严重,一有风吹草动就溜之大吉。
彭城国距离平舆有上千里了,贾诩硬生生以人跑出了马的速度。
当然,他确实有匹马,但这般年节单人匹马能这么快就过分了。
然而他是越走越后悔,这里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汝南这种人口密集的大郡,谁能想到遍地是死村呢?还是全村全村死绝的那种死村?
要不是不能和野兽讲道理,贾诩不想踏进这里一步。
“来者何人!”
守城的士卒立起长枪,指向了马上的贾诩。
“哼,瞎了你的狗眼!”贾诩冷哼一声,“某汝阳来的。”
哪知守城的士卒也哼了起来:“哼,你?一个人?”
嘿!
贾诩在心中一笑,没想到自己扯了个虎皮竟然翻车了,被一个小兵看出了破绽。
不过小士卒怎么可能是老狐狸的对手,贾诩上去就是一鞭子,破口大骂,“来!抓我!杀了我!耽误了老爷的事情,你们上上下下全都要死。”
这一鞭子极狠,抽在士卒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青紫色的肿胀痕迹。
但是这一鞭子惊动了不少人,守城门的军侯赶紧过来,将贾诩请进了城。
贾诩没有看那个小兵一眼,反而对着军侯羞辱道:“贱骨头就是贱骨头,你说是不是?”
“嘿,您说是就是,我们这些大头兵说的顶什么用啊。”
“哼,无趣。”贾诩不再理会他们,摇头晃脑地径直离去。
“还无趣?呸!”军侯等到贾诩不见了,对着他的背影就吐了一口大浓痰骂道,“真当自己是个文雅人了?无趣?也不知在哪个墙根底下偷学的。”
“军侯,就让他这般折辱我等?”被打的士卒愤愤不平。
军侯却撇撇嘴:“他说的没错,我们还真就是贱骨头,要不然怎么会去伺候他们?”
“军侯,我等入伍乃是保家卫国,岂容……”
“小子!”军侯打断了士卒的话,语重心长道,“今日我便教教你,当兵吃粮,当兵吃粮,当兵就是为了吃粮。你当兵,就好好的吃粮,其他的别想。我们是贱骨头,他就不是吗?大一些的贱骨头罢了,在他的主人面前,他说不定比我们更贱!”
年轻的士卒有些茫然,他并不清楚比烂的下限到底能有多烂,但是他想比好,他想更优秀些,他还有希望……
军侯看到了年轻人眼中的不甘,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什么。
不打仗的时候,生活会磨去傻小子的棱角;打仗的时候,战场会要了傻小子的性命。
天地之间有无数种道理,总会有很多种教你如何做人,只是要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
贾诩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小插曲,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他还没走出二十步就后悔来到这里了,这还只是平舆的外围,他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阴谋的味道。
只有有气味的物品才会散发出味道,阴谋没有气味,贾诩不可能闻到阴谋的味道。
但是他对阴谋实在是太熟悉了,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腥甜和腐朽的腥臭直冲鼻腔。
别误会,不是他的嗅觉有多灵敏,而是他自身散发的这种味道比整个平舆城加起来都要浓郁十倍。
“唉……今天的天气可真好。”贾诩看了看天,走进一家客店,要了一间上房,倒头就做起了大梦。
临睡之前,贾诩喃喃了一句:“找个地方晒太阳了真难……”
是啊,找个地方晒太阳实在是太难了。
夏日明亮的太阳拼尽全力散发着自己的光明,将无人打理的大地炙烤到干涸,树木都尽显枯黄……
草地如何?
别闹了,平舆没有草地,整个汝南都没什么草色。
就像天上当空的那轮烈日,燃烧自己只为给大地带来光明。
可是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无法照亮脚下的那座城池。
无尽的黑暗浓稠而又粘腻,将所有的光和热都拉入自己的身体并消化得一干二净。
平舆坐落在阳光下,却不存在于天地间。
因为阳光照不进这里,这里也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