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多人?”袁谭抓过那个斥候就开始质问。
斥候连忙解释:“主公,他们都是村长、亭长什么的,每个村子都派了人出来。”
“废物,不会找个能管事的吗?”
“可是……可是……可是他们说他们平时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
“滚!”
袁谭推开斥候,来到众人面前道:“诸位乡亲辛苦,你们……你们因何这般落魄啊?”
“殿下您终于来了!”
一众百姓立即跪倒在地,七嘴八舌的哀嚎:“殿下,我们苦啊!”
“殿下,他们不是人啊!”
“殿下,求您救救我们啊!”
“殿下……”
殿下……
这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自从袁绍死后,袁谭便不让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陡然听到这个称呼让袁谭恍若隔世,不过他还是将百姓扶起,关切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已经派人去接过你们吗?你们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们走?”
话音未落,见到百姓又要七嘴八舌乱说,袁谭赶紧制止,并指着最前面的老者说:“老人家,你说。”
“唉……”老者叹息一声道,“我等收到了命令可是离得太远了,等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位将军已经走了。那位将军是姓徐吧?徐将军倒是挺好,每个村子都通知了,可我们拖家带口的,走得也慢啊……”
袁谭心中一沉,他并没有从老者的话中听出什么破绽。
速度是他要求的,徐盛很有可能没能完全撤走百姓。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和他的利益不符。
于是他露出急切的表情问:“你们就一直生活在山里?”
“是啊,我们一直就只能生活在山里。蝗灾来了,我们没有地方去啊。后来那些世家霸占了我们的田地和村落,蝗灾过去后我们也只能在山里苟活。”老者一脸难过,而且看他的样子也像是在山中当了许久的野人一样。
终于上钩了!
袁谭心中一喜,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杀机。
根本没人能够在山里活下来,之前那些自尽的百姓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就在他准备以诈降的名义干掉这些百姓的时候,一个世家子弟却建议道:“主公这些人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关系很深。若是派他们去宣扬一下,其实比我们要强上很多。我们能引导上层舆论的风向,可想要传达到底层还是要靠这些百姓口口相传的。他们都不识字,口口相传只会将您越传越好。”
袁谭闻言却愣在了当场,眼神中闪过一缕茫然。
他忽然想起临出征前他和张纮的对话,那时他的信心是多么坚定,那时他多么迫切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时他甚至愿意为百姓付出一切!
整日和这些军卒在一起,没人会提醒他端正自己的态度,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自己的理想。
可是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袁谭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些人绝对不能杀。
来投靠他的百姓都是良善的百姓,都是心向他的百姓,他怎么能忍心放弃他们?
袁谭赶紧拉着老者的手,和他一起出营去看望这些可怜的百姓。
这些百姓过得真苦啊……
女人瘦的像个竹竿,抱着孩子的那些可能连奶水都没有。
男人灰头土脸,有些手上还有灰褐色的积垢。
孩子们大着肚子,肋骨却清晰可见,营养不良展示得淋漓尽致,因为饥饿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这里很少有老人,老人在这种世道很难存活下来,袁谭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他赶紧将人让进军营,并且吩咐士卒煮饭做汤,喂饱这些可怜的饥民。
百姓们对他千恩万谢,一个个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然而袁谭似乎忘了,彭城要比吕县更早遭受蝗灾,他刚刚推测出百姓不可能存活下来其实是非常合理的。
百姓进入军营影响力不小,不过将官事务繁忙,蒋钦是在深夜才知道这件事的。
他抱着好奇的态度仔细询问了一遍,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蒋钦皱着眉头找到了吕蒙,见吕蒙还在读书,一把抢过问道:“子明,你平时就机灵,我问你个事儿。”
“说。”吕蒙抢回书,有些不爽。
“你说……主公为什么不让咱们称呼殿下?他不就是大皇子吗?”
“你父亲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贼头儿,很有势力。但是他看不上你,也不想让你以后继承山头,只给你了一座破庙让你过活。有一天你的父亲死了,你的兄弟和你分家产,你分到了一个山头。你是打算继续用你父亲的名号做买卖呢?还是另起炉灶打响你自己的名声?”
“用呗,那能怎么样?他不是还分了我个山头吗?”
“不是他分的,是你和兄弟分家产的时候自己抢的。要是不抢,破庙都没有。”
“这……”蒋钦挠了挠头,他明白吕蒙的比喻了,只是有些东西想不明白,“那我老子的名号和我的新名号对于我手底下的喽啰有什么区别啊?”
吕蒙有些懵逼,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吕县那个守将吗?他临死前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