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原本太后听到前几句时还又细细品味起来,发觉比之第一次听闻此诗另有别样滋味,正感叹着呢!
可看陈酌接着念下去的样子,就知道恐怕这下面不是半首,自己所听的那几句,恐怕只是开头而已!
她连忙唤来影儿,让影儿拿笔记下陈酌所吟之诗,直至陈酌念完,这一对主仆都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影儿虽是护卫,可能做太后身边女官,虽不是出身名门,可也不是全然不懂文学之人!
“好寂寥的诗…………”影儿喃喃道。
而原本还正感叹这首诗实在幽美邈远的太后,早已经呆愣在了那里。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太后那二十年来困守幽寂宫城变得孤独、哀愁的心被狠狠的击中了。
虽然她没有要等待的离人,她也并不思念那所谓的先皇夫君。
可是:“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但正是因为心中连个能够念想的人都没有,这二十年来困守岑寂深宫就显得更加孤独!
那原本已经好像尘封了十几年的内心,仿佛被这首直击她心底的诗重新打开了!
太后看向陈酌,喃喃的问道:“这诗……这诗的名字?”
陈酌自然察觉到了太后情绪的不对劲,于是也很老实的回答:“《春江花月夜》。”
太后口中喃喃的重复了两遍,又陷入了自哀自叹之中,至于什么惩罚陈酌骗她这件事早就不知忘到了哪去。
陈酌看着太后越来越落寞的神色,心中一惊,想到那天秋夫人曾言太后身体有恙是因为积怨缠身的缘故,就非常后悔闲着没事背什么《春江花月夜》啊!
可这诗明明基调是哀而不伤的呀,你怎么还越听越索寞了呢?
他想了想,马上开口转移话题道:“太后,陈酌今日夺得竞选魁首,可迄今为止我还未曾与长公主殿下相识,太后曾言不论是我与长公主相守一生或是相敬如宾都可以,可总要熟悉之后才能知道合不合适吧?”
原本还沉浸在自哀自叹情绪中的太后闻言一愣,什么意思?你现在都成了芷儿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婿了,现在把我的话拿出来当挡箭牌是吧?
她的心思立马被转移了,当即一拍扶手,喝道:“陈酌!你什么意思,那日我跟你说时,你可是婉拒了的,现在又把这话拿出来做挡箭牌,和负心汉有什么区别!!”
???
陈酌人都傻了,虽然自己有点故意的意思在,可自己的话也没有到这种程度吧?直接就成了负心汉了??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要与长公主认识一下罢了,毕竟感情还是要慢慢培养的嘛!”
听到这话,太后才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不过对方见芷儿这个想法,还是之后再说吧。
自己还没听够诗词呢!怎么可能轻易让陈酌离开,就算是芷儿也得往后稍稍,况且培养感情这事可以慢慢来嘛!自己听诗这事可是刻不容缓的!!
“咳……这话倒是才像点样子,不过芷儿与你见面这事还是不急,咱们先来说说你欺骗哀家不通诗才这事!”
哈??
陈酌人都傻了,这事不是过去了吗?自己刚才背的《春江花月夜》还不够吗?
“这……这……方才陈酌不是已经念了一首《春江花月夜》告罪了吗?怎么……”
“哼!”太后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陈酌的话:“一首怎么能够?而且你方才也只吟了半首,怎么能算数?至少还要再作三……额不,十首!!”
!!!
陈酌直呼离谱,十首?你是太后你了不起啊?这叫狮子大开口知不知道?我不要面子的?
我陈酌绝不屈服!就是从城墙上跳下去,也不会屈从于你太后的淫威!!
太后一看他的表情,立马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她单手撑着脑袋,心慵意懒的缓缓开口:
“怎么?不愿意?哎~~哀家有些时日没有与蔷儿通书信,影儿,取纸笔来!”
陈酌一听这话,立刻起身:“诶!太后误会了,我怎么会不愿意呢?给太后吟诗实乃陈酌的幸事啊!”
影儿伸手捂住了嘴,肩膀耸动了两下,显然是在偷笑呢!
陈酌看了影儿一眼,喂!你别以为捂住嘴笑我就不知道了!我忍你很久啦!
太后也是轻轻瞪了一眼影儿,影儿哪里敢再笑,赶忙收了笑容,恭恭敬敬的站在太后旁边做丫鬟状。
“嗯!算你有点觉悟,既然如此,快些作诗吧!!”
哎,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想我陈酌堂堂临王世子,居然屈于太后淫威之下,真是太丢人啦!
可一想到太后可以写信给母亲告黑状这事,陈酌只能屈服了,害,革命尚未成功,世子任需努力啊!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首《咏柳》在现世也算家喻户晓了,太后听得也是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勉强算是一首了,还有九首呢!
感受的太后期待的眼神,陈酌只能沉思了下,再度开口背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太后闻言眼睛一亮,这首《墨梅》感觉比之先前那首《咏柳》还好一点,应该也算一首了!
嗯!这《墨梅》和《咏柳》都很不错,勉勉强强算是一整首吧,这样算下来还有九首呢!
陈酌听到这个理论人都傻了,真就赖皮是吧?好歹您也是太后,怎么耍赖呢!!
可碍于太后的淫威,陈酌小小一个世子,自然无法反驳,只能默默承受!!
“诶?对了,其实哀家一直想问,你是如何作出这些诗来的呢?哀家听闻你一直呆在临州城中,并未经历过世事,如何能够作出《春江花月夜》那样的诗呢?”
影儿听到这话也是带着好奇的看向陈酌,其实她也很好奇,毕竟临州身处南方,其实冬日雪天并不多,也没有梅花开放,《墨梅》这首诗,世子殿下又是如何作出的呢?
陈酌闻言微微一笑,倒也没贪天之功,开口解释道:“太后娘娘果然敏锐,这些诗乃是有大文采者所作,陈酌只是从古籍中偶然得见而已,不敢贪功!”
听到这话,太后点了点头,倒是表示理解,倒也没什么觉得陈酌背诗有何不妥,只是眼睛一亮,开口道:
“这么说来,其实你还有诸多诗词可以背诵吧?”
陈酌略感不妙,“是……是啊,怎么……么了?”
太后一拍双手,对着陈酌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哀家觉得仅仅十首诗对你貌似有些简单了,既然是古籍,上面记录的诗词一定不少吧?”
陈酌捂脸,靠!早知道不装什么有得之士了,直接认了呗,反正也没人知道!怎么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