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柔言语略顿,想到虔士元若是取药,多半会在自己内衣里寻找,话到此处、嫩脸骤红,肌血生热,心脉狂跳不已,匆匆转身,避开虔士元的目光,迎窗而立,似望非望远处风景。
至柔勉强抑住心跳,又轻声接着说道:
“直到昨日汗湿衣襟,我换下衣服时,才发现此药尚在,因为怕打乱你疗伤次序,又担心药效冲突、影响伤情,所以,至今未敢服用。”
“我并不知、你身上藏有此药,以士元之能,当真取一枚药丸,还须亲手进退么?何况我采集来的药材,不用也是浪费。昆仑派的这种保命东西,暂且还是留在你身边,益处多多,你就安心等待便是,再有一个月,也就大功告成。”
虔士元说话间、已随手倒好了一碗果酱,说罢神情愉悦自信,那意思似乎只需一口气,就可以轻易提出药丸。
待士元将果酱送至,至柔欣然接过含笑说道:“我又不是大小姐,身子已好多手脚无碍,以后……你不用这么伺候我,免得宠坏我,对你可没好处。”
虔士元倒是丝毫没有察觉、至柔瞬间的诸多思想和异样,似乎想起什么语调一转,平静地说道:
“你病体未愈,由我照料甚为必要,至于到底有没有好处,谁也说不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现在只是想尽快知道,你对这幅画有什么高见!”
虔士元说着已转头,目光凝聚在墙壁悬挂的《送天涯之子》图上,然心情却回到了当初的梦幻之中,似乎那幅画真的装载着他、一生的渴望和索求。
“原来你救我是假,却是另有阴谋,倒茶喂药,也有不可告人之目的,大胆虔士元!你从实招来,那日洛阳城东、窄路上横行霸道,可是别有用心?”
至柔见虔士元沉迷画境、神色凝重,似乎有着极其深厚的怀恋和难舍之情,仿佛还有一段优美且令人神往的故事等待倾听,于是便学着大堂上审案之状,刻意戏耍他一下。
“柔儿,我在洛阳城外挡你,确是故意的,你知道为什么吗?”虔士元并未转身,只是目视画卷、淡淡地絮叨。
这一突然发问,倒是让鲜至柔倍感诧异,她倒从未细想过这件事,此时只是无意间提起,作一番引逗惊扰,没想到虔士元的答复,却令其讶然,竟尔一时语塞。
虔士元并未等她回答,便接着说开:
“一切皆源于此画,四年前,也就是师父离开两年后,我在这孤岛上寂寞难捱,虽然很多事是依照师父交待的去做,然修行远非如此简单。有一天,我将江湖上一个借我师之名,行那所谓‘武林一诺’的心狠狡诈之徒——茂岸然擒拿并囚拘,归岛后快意大醉,乘兴抚琴于月下,直到深夜倾听潮水入梦。”
“……迷迷糊糊之中,忽有伊人踏浪而歌,其声清脆细腻圆润悠扬,似遥不可及却萦绕在耳,音律随潮声舒卷奔涌起伏跌宕,酣畅处风平浪静月满乾坤,忧悒处潮涌水阁一泻千里。此情此景,令我积压数年的迷茫一扫而空,激切间一翻身触动琴弦,音响把我从梦中惊醒,可是那人那声已不在,唯有潮声如梦在耳。”
“我被那美妙之曲感染,知道是缘份点化,不可重复须及时保存,以免时日迁延、错漏模糊而致终生遗憾,于是我径入书房取来纸笔,迅速将那画境意韵据实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