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重重垂落于地,独独不见潋滟似水月华。
赫连长泽靠着斑驳的墙壁,自嘲地扬眉,从今往后,他将记得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他紧紧贴着怀里的那个旧荷包,不过,还好,这样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从他回到京都起,没半点荀泠的消息,他在心里计较一番,如此,荀泠该是遇上事了。
但凡荀泠有法,就不会不来见自己,所以,荀泠一定是没法了,像荀太傅那样的人,也许会将他关起来。
赫连长泽猜得没错,荀泠一回到京都,就被囚禁了,而荀泠自己也猜得没错,他终是没能见上他娘最后一面。
那个在荀太傅后院待了一辈子的女子,稀里糊涂地就死了,到死也没能见上她儿子最后一面,至死也一直望着北方。
因为这事,父与子,弟与兄,终是彻底反目决裂,荀泠终是从荀太傅光耀高贵的门楣下独立了出来。
只是,荀泠也因私自领军回京,违反军纪,被大理寺扣押,后又因赫连长泽违反旨意而入狱,因为有人诬告他借回京奔丧一事,与赫连长泽里通外合,意为谋反。
真是好大的笑话,区区三十人马,谋的是哪门子的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罪名他不担也得担。
荀泠在大理寺的地牢被关了半年,这半年里,他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他快熬干了,想回北地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这一日,浑噩不知天地日月的荀泠被狱卒带出大牢,他见到了久违的太阳,没有半点欣喜,唯有茫然和强光刺眼的疼。
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除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果不其然,他得到了即刻返回北地的旨意,回北地正是他所期盼的,他当然愿意。
只是,他不知道,他之所以能走出大理寺的牢,是因为有人向皇上求了这道旨意。
半月前,西凉王领兵突袭大渝的邕、临二州,一举得逞并大有向西进发的意图。
驻守在雍州、临州的主将罗登是上将军罗骞的大儿子,也是当今太子妃的大哥,在这一场战役中,不幸殒命。
消息传回京城,一时引发热议。
北燕还未真的退兵,西凉却再一次压境,大渝又一次陷入外犯危机之中。
才新官上任的兵部尚书徐宸杰,头发都急白了,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啊!朝堂之上,个个对他口笔诛罚,这能怪他吗?要不他亲自上阵杀敌去?
若是他上阵杀敌能解决问题,他绝对二话不说,持枪就去,可问题根源不在此。
如今国库空虚,刚刚经历北燕压境一事,已经到了勉为其难的境地,再一次遭遇外犯,危矣!
朝堂之上,众说纷纭,徐宸杰被骂的灰头土脸,他也不是没有想法,只是他不敢提。
为今之局,唯有三殿下能解,但是这话他不敢提,三殿下如今戴罪之身,还在牢里,若是他一提,所有矛头都会指向他,他的仕途到头了不说,项上人头也将不保。
放眼整个朝堂,就是还有吴国公这样的武将,也终是老了,这些年,上头一直忙着制衡,重文轻武,导致武将青黄不接,直到今日,才显出端倪,为时晚矣。
上将军罗骞丧子新伤,且年老有疾,第一时间奔赴邕州,但并没有力挽狂澜,一直节节败退,眼看西凉就要越过邕州,大举进攻跟邕州相邻的汤州,朝廷终于急了。
这不,下朝后,徐宸杰被皇上留在了承明殿。
刚刚被群臣骂,现在又要被皇上骂,徐宸杰只觉头大。
一直到月上中天,徐宸杰才从承明殿出来,这期间,没人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书跟皇上说了什么。
不过,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从承明殿出来时,直接去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