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二殿下是真喝醉了,从楼里出来时,站立不稳,无法行走,听老妈妈说,二殿下浑身酒味,老远都闻得见。”
太子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哼,酒味浓,就是喝得多?”
萧凛不知自家主子是何意,瞧着主子不说话。
太子从右手下方的储物柜里摸出一坛子酒,一掌拍掉堵塞,举坛仰面就喝,萧凛欲上前阻止,被他摆手拒绝了。
酒顺着下颌线往下滑,大半滑进了衣襟,真正喝进腹中的没多少。
萧凛看在眼里,一片哑然,是了,闻着再浓的酒味,没喝进去又算什么?
一坛子酒顷刻间倒灌干净,太子问一旁的人,“看见没?”
萧凛连连点头,表示清楚明白。
“所以,这期间,他中途离开过没有才是重点?”
萧凛心里一跳,但不得不回禀道:“回主子,期间,二殿下确实离开过一段时间,但最后是被伶人背着回房的,说是已经醉得人事不省......”
赫连长明眉闻言,眉眼一皱,冷哼一声,他就知道定有蹊跷。
那个死了的章子秋,在近半年里,显赫一时,是个风头无限的人物,现在人死了,竟然没掀起什么风波?
报了官,仵作也验过,最后结论是醉酒失足落水!
若不是有人在暗中动手脚,压下来,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他不是素来爱才惜才吗,怎么这次不去发声呢?反而跑到朝堂上来,打情义牌,看来,真是小瞧他了!什么不爱政务只爱诗词歌赋?全都是迷惑人的花花样子罢了!
想起今日在朝堂上,他这个东宫太子还没发言,他却是抢了先。
本是自己提及捐款一事,没想到,让他抢了先,不仅出了风头,还获得了一致好评。
现下,不仅皇上对他改观,就连满朝文武官员,对他亦是赞赏有加。
人啊,总是这样。你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松懈,反而没人当回事!
可,当一个一直吊儿郎当的人,有一天突然做了一件好事,人人都看得见,都当回事,还称之为有情有义!
这人心啊,真是不好说!
想到此,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本是他抢先开口,然后领百官捐赠款项,再勒令户部人放钱的。这大好的机会,竟然被人截胡!
现在,一切都泡汤了,风头不是他,有大义的不是他,被百官称赞的不是他,更甚者,皇上明显已经为此记了一笔。
就是这一笔,他得做出多少,费尽多少心力,才能将这一笔抹去?
他是太子不假,但是这么多年来,他所受的煎熬痛楚,又有谁懂?
他是大皇子,是皇子们的表率,是前朝后宫所有人盯着的标杆!
他什么都要好,不能出任何差错,一出差池,那就是一大通规矩说教,礼义廉耻教诲,上纲上线,担不起乾坤,领不起重任,这些年,他真是受够了!
就因为他是大皇子,万众瞩目,也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他为什么自小身体不好?
这么多年了,一直体弱多病,什么药都治不好,还不是拜那个贱人所赐!
为什么这么恨赫连长泽,一心要至他赫连长泽于死地?自己这一身病,全都是拜他那个母妃所赐!
即使她死了,可也不解恨呀!
他要她生的,也跟自己一样痛苦地活着!
他要他赫连长泽爱而不得,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一点一点替她赎罪!
怒火,隐伤,使得赫连长明戾气暴涨,他提起酒坛,气冲冲地往门外去。
都去死吧!一起毁灭吧!
害他的,阻碍他的,逼迫他的,背叛他的,通通都要跟他一样痛苦啊!
原谅?
呵呵,原谅!何来原谅一说?都要跟我一样痛苦,或者更痛苦,才配来祈求原谅!
我若原谅了,何人又来原谅我呢?我所受之苦,又该怎么算呢?
没有原谅的!自己无法原谅别人,别人也无法原谅自己,昨日之事不可忘,今日之事不可逆!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易余地的生死之争,他失去的是一辈子!
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储君之位不过是皇上的恩赐,要是真想立他为太子,又何须等到今时?立为太子又如何,以自己这副残躯,能苟活几时?
既如此,那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角逐,生死不论,他不过是想出一口气罢了,亦无悔!
若硬要说悔,那就是,不该生在皇家!自己是,赫连长泽亦是!
萧凛跟在赫连长明身后,不敢发出一言,不敢行错一步。
赫连长明就这么提着酒坛,红着眼,往太子妃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