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可喜的?有什么可贺的?他只觉心在往下沉,似有刺刀。
但他不能不领他们的好意,于是沉声道:“谢过各位,都起吧!”
他又对身后的方敢道,“方将军,杀牛宰羊,给肖大人接风洗尘,一并犒劳众将士,让大家同喜!”
方敢闻言,低头领命,心里一片寒凉,王爷说是同喜,他却未察觉出王爷有一丝喜悦。
肖策宣完旨,本欲不作停留,但闻赫连长泽此言,他也不好驳了面子,毕竟人家还是王爷,他只好应了,打消了即刻起程回京复命的心思!
赫连长泽又吩咐另一侧的荀泠,“荀泠,招待好肖大人,我先更衣!随后就来!”
荀泠领肖策进营房,余光里,他的王爷一身落寞,失落之意藏无可藏。
炊烟寥寥,火头营的士兵忙得不可开交,却又井然有序。
先前因粮仓一事迟迟未结而带来的阴霾,这一刻,在酒肉里一扫而空,数百将士沉浸在各自的喜悦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恣意昂扬。
酒过三巡,肖策便告退,他明日还要启程回京,不得贪杯。
赫连长泽亲自将人送出大营,着荀泠将人送至驿站休息,他则自个儿回到酒桌上,静静看着下方的众将士,他们正举杯齐乐。
有方敢在,没人起哄,赫连长泽独自抿酒。
他不是嗜酒的人,没几杯酒下腹,就上了头,方敢送他回营歇息。
他想起那个还在后院等他一起用膳的女子,怎么也要驾马回府。
方敢不放心,便一路相送。
四月天的夜风,依旧寒凉,不仅没吹散他的酒意,反而吹得他心烦意乱,微醺袭头。
方敢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赫连长泽的马速。
这边厢,云生对着满案膳食发呆,青辞催了好几道,她也未动一筷子。
云生抬眸望一眼天色,已是深夜,赫连长泽今日还未回府,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难道遇上事了吗?
云生左眼皮猛地一跳,她顾不得许多,起身便往府外跑,青辞不明所以,在后边追,口中呼唤着不停。
安顺也正在廊檐下眺望,见云生出来,急急迎上去,“姑娘怎的出来了?”
“还不见王爷吗?”云生随口道。
“正是了,王爷以往不回,都会派人传话的,今日未曾传话说不回,天又如此晚了......”
正说着,咚咚马蹄声打破无边夜色。
“是主子回来了!”安顺欣喜道。
云生也按捺下要去寻的念头,悄然而立于灯笼下,静静候着。
她的手臂还未拆绷带,行动还诸多不便,她望着那一骑由远而近,不安的心,终于得以解脱,看到后面又出现一骑,她才得以解脱的心又开始揪起来,这架势,肯定是有事的。
她勉力稳住心神,露出温和的笑来,笑望着归人。
赫连长泽瞧着那人在廊檐下微笑,一如往昔,心间便泛起苦涩,酒意微醺,他身形不稳,有些摇晃。
他下马险些摔倒,身后的方敢立时伸手将其搀扶住,安顺也忙跟上去,“主子,您咋个喝了这么多酒?”
赫连长泽不应他,只静静瞧着云生。
云生上前几步,轻声唤他,“王爷回来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弥漫绕头。
“你,用膳了吗?”那人轻声问她。
这么大的酒味,可见他已用过晚膳,云生便也点头,“用过了!”
他盯着云生的眼睛看,良久方说:“又骗我!”
云生无奈,她总是瞒不过他。
“进吧,我跟你一起用!”他呐呐温言。
安顺望着方敢,两人打眼睛官司,方敢无声摇头。
赫连长泽挣脱方敢的搀扶,踉跄一步,拉住云生的手,就往里走。
安顺在一旁虚虚护着赫连长泽,被他推开了,他意识颇为清晰,吩咐道:“别跟着我,伺候方将军歇息,明日回营。”
方敢跟安顺止步于正院,目送他携人往后院走,小丫头青辞颠颠跟在身后。
“方将军,发生了何事?主子怎么喝这么多酒?”
方敢将视线从那人背影处收回,望着安顺,欲言又止。
“方将军?”安顺追问。
“圣上赐婚,你们王府很快就要迎娶王妃了!”
安顺急忙望向后院的方向,顿时失语,还真是一语惊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