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没了,马也是不会停的。
马踏荒林,穿梭其中,突然坐下一声嘶鸣,人已经飞了出去。
人飞出去数米,拦腰横撞上粗木古树,头冒金星,她眼前一黑。
因常年磨炼,底子深厚,这一撞没有使她失去知觉,只是留下重重暗伤。
她心里空落落一片,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她什么都不怕了,也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是想跑,不停地跑,怎么就不行呢?
为什么就不能如意?就这一点所求,别的都不求了,她也心知别的都求不得!她只求这一点!
似乎全都要来跟自己作对,不让自己称意一回!怎么就不能称意一回?一回都不可以吗?
她哀极,恨极,也怒极,一掌挥出,将刚刚拦腰撞倒自己的参天古木镇裂,再出一掌,古树应声倒下。
不让称意?那就都别称意吧!
乌桕本已摔伤,闻古树断裂声而逃,一气逃出去数百米。
云生也飞身后退数米,丝毫不顾古树倒下的威势,连出十来掌,将周遭参天大树,一一镇裂击倒。
直到,力尽而竭,手臂双双垂落,再也出不了掌。双臂震伤,渗出殷殷鲜血,血水顺着手指滴落于地,地上立时红了一片。
心头镇裂,喉头腥涩翻滚,她吞咽不住,终是吐出一口乌血来。
云生顾不上擦拭血迹,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擦伤,反正双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也完了,就这样吧!
等死吧!她终于不怕死了!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赫连长泽打马急追,哪里寻得到云生半点影子。
他心下慌乱,暗自生悔,是自己把话说重了,知她苦楚,就不该喊她滚,这话太敏感,会刺伤她。
他心里也责怪安顺,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话说清楚,他还以为她走回了后院,生生错开过这许多时间。
早知她骑速飞涨,过不了多少时日,她就能赶上自己了!此时,她又处在情绪中,只怕更快,他要追上,很难!
还好他带上了安来,总归是能闻着她气息的吧!
赫连长泽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云生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安来被迫吹冷风,于风里寻味,风大又急,它压根寻不得。
赫连长泽寻至三更,一无所获,安来已晕头转向,不辨东西,他深深叹气,颇感无力。
这孽障,真是他的克星!
五更天时,他该去大营了,自从横颜不在营里,这些事全都落到他身上了。
寻了一宿,饥饿疲乏,这些都顾不上,已经近六个时辰不见人了,若是出了意外,救,也怕赶不及。
耽搁不得,赫连长泽当机立断,直接去大营,拨一队人马过来。
荀泠跟唐雎几个年轻将军,正堆挤在一处用早膳,一见赫连长泽,个个都惊骇失语。
这人一身常服,易容不整,甚至凌乱不堪,眼里泛红血丝,眼下青影成片,衣摆处污尘显眼,显然是一夜未眠。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这是他们第一反应!
“......王爷,发生了何事,您......”荀泠毛起胆子开口问。
“遣一队人马跟我走,寻人!立刻!快!”他急切下指令。
荀泠领命而去,唐雎和覃炀候在一边,等候指令。
赫连长泽轻点一下唐雎,“去把方将军叫来,我有事吩咐!”
唐雎不敢耽搁,速速照办。
赫连长泽着覃炀给他取份吃食,便就着荀泠的位置坐下了,到此刻,他终是可以缓一口气。
方敢急急忙忙来,也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压下新奇,等候指令。
赫连长泽将大营诸事暂托咐给方敢,草草用了饭食,便带着荀泠他们几个和一队人马出了大营。
山山相连,高且陡峭,极其难跃,密林参天中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安来歇息了半个时辰,恢复了些许,赫连长泽喂它吃饱后,着它带路。
荀泠,唐雎,覃炀几个年少,心性跳脱,瞧着这小狼崽就眼馋,都想拐走它,安来不理他们,只窝在赫连长泽马背上。
安来到底是还太小,鼻子嗅力不精,日头西转时分,才在大营八十里外的深林处停下,发出“呜嗷呜嗷”声。
这是寻着气息了,赫连长泽稍稍松了口气,未出北九郡,还好!
等寻到当场时,荀泠几人被眼前一幕惊骇到无以言说,合抱粗围的古树倒了五六,将周围其他的细树劈砸得稀烂,整一个看来,就是战场!
赫连长泽看了这景象,心下生疼,这孽障,是不要命了么?
他瞧着人昏倒于地,已不省人事,身下血迹斑斑,面容憔悴,入眼处伤痕累累,衣衫下,只怕也是。
赫连长泽暗骂一句,真是疯了!
乌桕带伤,卧在一旁,无精打采。
荀泠、唐雎、覃炀几个都是熟悉云生的人,一见此副场景,皆大骇,直呼“姑娘怎受伤如此?是被绑架了吗?是何人所为?”
赫连长泽不顾他们的惊呼,他一把捞起人,在荀泠几人的搀扶下,翻身上马,将人困在自己怀里。
覃炀去通知守住各处关卡的士兵收队,唐雎整顿人马回营,荀泠抱着小狼崽,牵着乌桕,护送赫连长泽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