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目送他远去,她将自己的内心剖得彻底,让他瞧了个遍。
看着她慌忙转身,赫连长泽伸手欲握住她,又堪堪止住了。
手僵在半空,后徐徐放下,他不敢拉她,他不敢将自己再剖开一次,那里面还是血淋淋一片,从未愈合!
云生自己进了房,关上门,力气已耗费去七七八八,她不想点灯,仰面躺在罗汉床上,望着虚空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呢,以前在野外一呆月余,自力更生,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可这仅仅是几句话,却是说得如此费力,她觉得自己要加紧练功,要不然越来越不顶用了。
赫连长泽目送她进门,关门,他在廊檐下静立无声。
迟迟不见她点灯,他欲言又止,望着漆黑处静默。
檐下灯笼昏黄,将他的影子拉长,静默良久后,他慢慢踱步出长廊。
赫连长泽回到书房,在灯下盯着那个荷包跟小瓶出神。
他从暗格摸出另一个小瓶,那是上次她给的防中毒的丹药,他一直没服用。
此刻触摸那小瓶,指尖冰凉,他扭开塞子取出那枚药丸,一把丢进嘴里,干吞了下去。
赫连长泽将荷包放在枕头下,和衣便睡。
安顺进门一看,吓了一跳,“主子,主子,您这是怎么呢?”
赫连长泽摆摆手,说“无事”。
安顺仔细伺候他歇下后,才惴惴不安地退出房去,心里暗自琢磨,这是怎么呢?
云生毫无睡意,摸黑练了一夜功夫心法,安来一直窝在罗汉床上瞧着她,不敢自行跑出去。
五更天,赫连长泽起身,枕边不见安来,昨夜安来没有来找他,他微微叹气。
多般是那人一夜未眠,安来不敢跑来寻自己吧!
想着她一夜未眠,他心下也茫然。
还有一堆军务要处理,容不得他伤春悲秋,朝廷迟迟不拨粮食,他为此冒焦恼火得很。
还有流寇的事,横颜离营几日,只怕还未到达雁西之地......
一桩桩一件件,搅得他心力交瘁。
出府时,他朝后院方向望了一眼,只嘱咐安顺一句“晚膳伺候姑娘先用吧”,便打马出门。
云生一夜未眠,精力不胜,安顺端来的早膳也只草草用了几口,便搁下不再动用。
安顺收拾碗盏时,开口询问,“姑娘,午膳想用些什么菜,您吩咐。”
云生挤出一丝笑来,“午膳啊,今日不用备,指不定我又溜出府去。”
闻言,安顺收拾碗盏的动作微顿,又立即继续收拾,边收拾边回复,“得了,那奴婢着人备些小食,供姑娘随时传唤!”
本想说不用,但看着安顺那满脸诚意,她心想,如果拒绝的话一说,又要解释一番,会很麻烦,于是也笑说:“那就谢过总管大人了!”
安顺走后,她便蒙头歇息。
这一觉睡便到了下半晌,她潦草地收拾一番,也不出门,就在院子里入定。
安来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见她有反应,它自己溜出去,去厨房寻找吃的。
安顺正在厨房里指点晚膳事宜,见安来鬼鬼祟祟在门口探头探脑,猜想这小家伙定是饿了,来寻吃的。
王爷一向喜爱这小东西,他可不敢饿着它,指点完事宜后,端着小食便去喂安来。
余晖散尽,黑夜降临,迟迟不见那人打马归来,云生搂着安来,伫立檐下,无声无息。
安顺是真迷糊了,这两人是怎么了?
一个迟迟不归,一个死活不先用膳。
他又是得了指令要先伺候姑娘用膳的,如此,少不了挨主子一顿说教。
赫连长泽打马缓缓归来,本猜想那人不会再等的,可刚刚折弯打道进来,就瞧着那人如玉塑般静立檐下,一见他,就眼含笑意。
食案前,赫连长泽冷声问安顺,“怎的不伺候姑娘先用膳?”
安顺心道,来了,果然免不了挨这一通说。
云生不愿安顺替她受过,温言道:“是我不用的,王爷别说总管大人!”
赫连长泽闻言,放缓语气,温言问她,“不是说了莫要再等我吗?你怎的这么倔?”
云生闻言,温声致歉,“是我的不是,还请王爷责罚!”
赫连长泽无声叹气,他哪里会责罚她,只是她这么个倔脾气,指不定以后要吃多少苦头。
他温言,“哪里至于责罚,快吃吧!”
用过晚膳,他依旧送她回房,两人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