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长泽在马车门边停步,伸手拿过凤梧手里另一件狐裘,摊开,也像凤梧刚刚那样给他披上。
凤梧僵在原地,不敢抬头,低声喊“主子”,赫连长泽轻拍凤梧的肩膀,然后矮身进马车里去了。
马车疾驰,赫连长泽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香囊,严格说来,这不是香囊,是药囊,里面装的都是药。
这是刚刚凤梧给他披狐裘时,从里面掉出来的,他伸手接住了。
药味并不浓烈,只有一丝清洌洌的药香味,拿在手里却是热的,这个香囊会发热。
赫连长泽思忖,那个女子,他看不透。
说她胆小,敢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甚至皇上都敢说滑头话;
说她胆大,她又卑躬屈膝,自称奴婢,行事规规矩矩。
说她规矩,她又敢偷偷去调房要回银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规矩的人;
说她不规矩,她说不在自己眼前晃,就真不在自己眼前晃,连送东西都是托给凤梧转。
说她性烈,被随手这么送来,她也未曾说过一个不;
说她不性烈,她自知处境尴尬,不给人说话的把柄,便自称奴婢,但自称奴婢又何尝不是她在无声的反抗?
说她厉害,她身无碎银二三两;
说她不厉害,她跟自己身边这群武将都处得来,个个不厌烦她,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手底下这群人是什么德行。
这女子浑身都是疑点,却又让人不起疑心。
她既自知处境尴尬,为何还会留在自己身边?
若说在王府是逃不脱,那这一路呢?就如昨夜,她大可一去不回,虽说这一路都是自己的人,但都急着赴往边境,没时间去追一个失踪的医女!
只要她有心跑,自己也定是不会追的!
是没银子吗?那给她银子是不是就会走?只要她想走,那就放她走,他不会囚禁任何一个人在身边的。
圣旨也是可以违的,不是吗?
半道歇息后,云生回马车发现了一包银子。
她怔怔地望着银子,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真有神明的,否则她以前求那么多次神明都不显灵,今日不求却显灵呢!
她探身撩开车帘,问驾车的郑明先,“郑侍卫,这银子哪来的?”
郑明先是王府的侍卫,安总管专门派他来给云生驾车。
郑明先恭声回话,“回禀姑娘,这是凤侍卫送来的!”
云生颠了颠,呵,还不轻。
“凤侍卫怎么突然送包银子来?”
郑明先心里发笑,姑娘啊,你有多缺银子你不知道吗?都偷偷退房取碎银呢,敢情以为都不知道呢?
他是安大总管派来给姑娘驾车的,当然也会遵照总管的意思,暗中多留意姑娘。
郑明先轻咳一声,说:“大概是为了感谢姑娘吧!”
难道是为了狐裘的事?
这可真是赚了,材料是四公主赐的,她就是多费了点时间和心思而已。
银子好啊,她正缺银子呢!
她“哦”了声,放下帘子,兴高采烈地数银子去了。
咦?怎么还有银票?
云生看着手里的银票,刚刚的欣喜,瞬时一扫而空。
这不同寻常,就算是凤侍卫为了狐裘而感谢她,可以送礼!如果是不知道送什么,送银子也说得通,但没必要送这么多!
这里有两锭银子,还有几粒碎银子,银票十张,还都是五十两的面额。
感谢也不需要送这么多,她又细细看一遍,整银锭子还是消了号的,消了号就是世面流通的普通银子,就是官府追查,也查不到!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