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脚步声远去,她都没敢起身。
此刻,即使只是回忆,那声音的寒凉也让她战栗不止。
那时候她没有名字,只有乙七这个编号,连云生这个名字也是在到了京都时,才有的。
那时候啊,她想,她就像一片云,无依无靠,只有无尽的漂泊!
这一年,舒适的让她有些忘乎所以,这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作为死士,怎么能有丝毫的松懈?怎么可以停止思考?
思绪纷扰,手指一不小心碾压进了石磙,血珠一瞬变得豆大,疼痛迟半拍地钻进心尖。
血珠跌落进药粉,瞬时砸出浅浅的小坑,云生无声叹息,血气压香,白忙了一场。
不舍得扔掉,她全部装进自己香囊里。
喝了口凉茶,她收拾心绪,静静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风紧雪骤,这一夜,不知能垫多厚,若真的淋一夜雪,会怎样呢?
她悄然起身,迎风出门,刹那间,雪沾裳,絮满头。
翌日辰时,云生被赫连长容拉出了门。雪天路滑,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赫连长泽的府邸。
赫连长容不及侍卫通传,就直奔正院,“三哥!三哥!”
大总管安和闻声迎出来,“公主殿下,您注意脚下!慢点慢点!”
赫连长容脚步不停,微微转头问:“安总管,我三哥在房里吗?”
安总管微侧身,一时语塞,最后如实道:“主子......主子进宫了!”
前面的人突然急刹停步,眼看就要撞上去,云生只得错开半步,强行稳住身形。
这一微错开身,云生才将安总管瞄了个清楚。
安总管近不惑之年,稳健,和善,装扮细致,甚至有那么一点贵雅的气质。
云生只扫了一眼,然后一直垂眉低头。
“进宫了?我一路上怎么没遇见呀?他一个人去的?”赫连长容急切的语气里还掺杂着忧虑。
那个大总管恭敬地回话,“凤梧跟着!”
云生想,从府邸到宫里只有一条道,没遇见,那就显然不是从府里去的宫里。这个总管避开前面的问题,只回答最后的,显然是知情的。
都不简单!
赫连长容随即转身,边走边说:“那我回宫了!”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于是吩咐云生,“把这些药给安总管!”
云生将几包药材递给安和,安和微微迟疑了一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哥就是个傻的!这些都是驱寒的,记得煎了给三哥喝!”
安和细细扫了一眼前面的女子,内心一跳,四公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于是答:“是,都听四公主的!”
敢说三皇子是傻的,还是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云生想,也亏得是四公主,否则会掉一层皮吧!
厚重的马车搭帘被赫连长容掀开,烈风肆虐。
车轱辘咕噜噜得往前滚,带起些许雪沫子,云生就看着那些被碾死又被掀带起的雪块沫子,静静地愣神。
四公主一个劲儿的催促“快些,快些!”
马车停在宫门前,不等人来搀扶,赫连长容立即跳下马车,提裙直奔宫门。
未抵达宫门,一辆马车倏地停在边上,五皇子赫连长瀚从马车上跳下来。
“四姐,这么早,就偷跑出宫?”
赫连长瀚长眉直飞,嘴角微翘,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云生和丫鬟给赫连长瀚行了礼,退守一旁,无声稍候。
“你怎么在这儿?”四公主毫不客气地问。
“这话问的,我就怎么不能在这儿呢?咦,四姐怎么不回话,心虚了么?”
四公主囫囵一声“懒得跟你讲”,就想立马走,却不想被赫连长瀚绊住了脚。
“莫急,莫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好心劝你一句,安分些吧,省得触霉头!”
四公主闻言,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赫连长瀚,一时无声。
她何尝不知道,三哥只怕惹怒了父皇,如今谁去都会殃及池鱼;但是,她管不了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