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安静的空间里,有人终忍不住问起,“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孟摇光抬眸看了眼问话的人,摇了下头,“没有我们。”
“也没有那么快就到后来,那是一段无法用‘后来’带过的时间——从她告诉我真相开始,到我真正从那个群体之中逃出来,相隔了整整七年,而从我似懂非懂听到她那些话,到我真正升起必须要逃走的决心,中间也隔了三年时间。”
“而我的决心,是由人命堆起来的。”
她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玉姐。
她并没有与她对视很久,而是将视线下移到了她的颈间,那里正系着一根灰色的丝巾。
感受到孟摇光的目光,玉姐不知为何抬起了手,做了个遮挡脖子的动作,待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行为之后,她却又怔了一下。
可孟摇光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静静看着那根丝巾,乌黑如墨的眼瞳仿佛能穿透丝巾看见她想要藏起来的东西。
“在我还没能完全明白她说的话的时候,有人死了。”
少女的语气很平淡,却像在空气里洒了一层细雪,无声而冰凉地覆盖在每一颗心脏上。
“在那座地下室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幸运,睁眼就什么都不记得,才能在畸形的世界里勉强活下去,他们更多的人都享受过正常的生活,因此比我更加明白她说的话是对的。”
“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并不亲近,每天为了争抢食物和床铺而互相敌视着,打最幼稚的架吵最幼稚的嘴,可从她开始跟我讲故事一样讲述外面的世界起,就有小孩儿会开始聚拢过来了。”
“他们起先只是装作无意地呆在一边旁听,后来也会和我们一起趴在窗户上小声说话,偶尔还会添上自己见识过的部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被大人发现了可能还会挨打,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忍不住,这也是唯一一件让他们即使不断挨打也依旧会一次次重复去做的事。”
“就这样,我听到的世界越来越广阔,即便是从小孩的嘴里说出来的,可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家庭背景和爱好,所以在没有记忆的我看来,已经足够拼凑成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了。”
“不光是我,还有其他更年幼的孩子,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秘密聚会里,即便总是有人会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也总会有大人突然闯进来打人,可无论是眼泪还是伤口,都无法掩埋在‘聚会’中逐渐滋生的,对现状越来越不可忍受的焦躁,与愤怒。”
少女的嗓音分明毫无波澜,却莫名有种极吸引人的沉静,叫人不由自主就会想要望住她漆黑的眼睛,再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相隔漫长的岁月里,那群在窗下聚集的孩子。
“有人第一次提出要逃走。”
极度的寂静中,孟摇光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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