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车了?”
谢惊蛰一边尽力调整呼吸,一边若无其事地跟上前面的人,“不是……不是还没到吗?”
谷雨脚步一顿,片刻后她转过头来。
公交车停在一段隧道前面,道路两旁只有绿色的行道树,大概是因为这段路比较偏僻,路上除了车便看不到什么人烟。
少女揣着兜站在树下,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都这样儿了,还想坐到终点站呢?”
谢惊蛰一僵。
“那么大动静,你当我是聋子?”谷雨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如果不怕路远,我们就走一段儿吧。”
走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她又转头看来:“怎么不走?”
“不如我们打车?”谢惊蛰跟上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其实坐公交车也没什么,我能喷点药就好了,能忍过去。”
“不想走路?”
“不是。”
“那就走。”谷雨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空气挺好的,你刚好缓一缓。”
“我真的没事。”
谢惊蛰终于和她并肩而行,却始终没有抬起眼来。
谷雨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你病情严重吗?”
“不严重。”
“一般多久犯一次?”
“平时都没什么问题,只有换季的时候比较频繁。”
“还有空气不好的时候吧?”
“……”谢惊蛰从她手里把装舞裙的袋子提了过去,没有说话。
谷雨却没介意:“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很痛苦吗?”
“……其实还好。”
谢惊蛰飞快扫来的眼神正好对上少女直勾勾看来的目光,他卡了一下,最后选择了说实话,“主要是喘不上气,挺难受的,不过我身上一般都带着药,喷一点很快就好了。”
“有过用药不及时的时候吗?”
“……”谢惊蛰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地在少女眼中发现了坦荡真实的好奇。
他于是也终于把难堪与羞耻的感觉抛下,认真对她描述起来:“小时候有过一次吧,身上带的药瓶已经空了,但我妈没发现,结果在学校我就晕倒了,还送了医院急救,好在救护车来得还算及时。”
“那你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记得。”谢惊蛰顿了一下,问她,“你好像很好奇?”
“是挺好奇的。”谷雨很诚实。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这条不长不短的隧道,迈步跨了进去。
在阴影从上方罩下来的时刻,她才张口:“我一直都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的,所以一直很好奇来自肉体的痛苦是什么感觉。”
顿了顿,她继续说:“当然,也很好奇人类濒死的感受。”
“电视剧里总是演得神叨叨的,什么回光返照,什么走马灯……真的会有这些吗?”
她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谢惊蛰。
少年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答:“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当时好像没那么多心思想别的,光是对付窒息感带来的痛苦就够呛了。”
静默片刻,他语气平静而小心地问道:“你说你会好奇来自肉体的痛苦,是什么意思?还有濒死的感觉……你为什么会好奇这种东西。”
“这不是很常见吗?因为没感受过所以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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