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用力地捂住纸袋的口子,谷雨有些怀疑如果让公交车上的味道钻进袋子里,会把那条矜贵的裙子都毁掉。
可她却没办法跟着钻进那只袋子里。
她只能浸泡在客车憋闷难闻的空气中,然后在这习以为常的感觉里更加清晰的明白,她和那对兄妹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如果谢惊蛰在这里,恐怕坐不了多久就该犯病了,而她居然还想为了省钱而让谢婧羽一个人坐高铁,让谢惊蛰和她一起坐着客车慢慢摇回去。
谷雨捂着袋子望着窗外,差点被自己先前前所未有的天真逗笑了。
可她最终也没能再笑出来哪怕一秒。
外面平原荒寂,杂草随风倒伏,一眼瞥去仿佛一片飘摇的海浪。
可谷雨逐渐变得一片空白的大脑,再也无法想象真正的大海的模样。
那片她向往已久,在心中勾勒多年,连往返路线都描绘了无数次的海洋,今天却像是彻底碎裂在了那个公交站台。
那是她这一生中距离大海最近的时候,可她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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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熄灭在少女旷远的眼瞳中。
公交车在路边停下,孟摇光站起来对车上的群演们道了谢,绷着一张脸下了车。
席听就站在导演身边看着镜头,直到她走近都没有抬头,只目不转睛盯着监视器说:“你能不能多跟我交流交流你的用眼技巧?到底是怎么能没有表情的表达这么多层次的情绪的?”
孟摇光一边接过经纪人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一边弯着腰一起看回放。
咽下水后她简单答了两个字:“天赋。”
席听:……
“我发现你变得自恋了。”
“我也不想的,架不住每天都有人在身边夸。”孟摇光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而且还是无数个人。”
席听还没说话,王导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们倒也不想夸得那么频繁,也架不住摇光确实演得很惊艳嘛。”
“瞧瞧这侧脸。”
他说着便指向镜头。
透明又沾着些斑驳尘埃的公车玻璃窗上,模糊地映着窗外的高天流云与荒草旷野,而在这样的剔透又迷离的玻璃上,还有一张少女的侧脸。
她凝望着那片风景,连眨眼都若有似无,灰暗的客车背景与朦胧的玻璃天光交汇着勾勒她的每一寸线条与发丝,在她脸上落下深深浅浅的光影来。
于是那个眼神便显得晦暗又清澈,低落又从容,落在少女年轻黝黑的瞳中,让她整个人美得好似黄昏的薄雾。
虽然朦胧,却抬手便能感受到浸透心肺的,酸苦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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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刚才是这个样子的。
孟摇光沉默地盯着镜头,没注意席听的凑近。
“你真的觉得你和她没有相同的内核吗?”
男人压低的嗓音恶劣又蛊惑,让孟摇光不由自主闪回到某一个相似的瞬间。
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抬手把讨厌的同事用力推开,握着矿泉水瓶往休息区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