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到看不清五官的通道中,孟摇光陡然停住了脚步。
薇薇把手攥紧成拳头,在越来越快的心跳与越来越强烈的屈辱感中,颤抖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还是我的常客。”
——
黑暗之中,她感到孟摇光转头过来看了她一眼。
因为光线太差,她无法看清那个眼神,慌乱之中只能脑补出对方的惊愕愤怒以及鄙夷,这样下意识的想象让她整个人都快要颤抖起来。
可当孟摇光说话时,她才发现对方的情绪似乎并不如她所预料——相反,少女的嗓音非常平静,说的甚至不是和陆凛尧有关的事。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跑出这条通道。”她这样说,“如果觉得自己活在地狱,那么比起可能遭受的惩罚,永远都是逃跑的机会来得更难得与重要。”
“但我从不干涉别人的选择。”
她留下这句话,拉着申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薇薇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融入黑暗之中。
很奇怪,她的呼吸直到此时才真正急促起来——她仿佛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
即便是黑暗的,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的路,可这的确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她距离地面那样近,就像孟摇光说的,只要走出去了,她就能……
哒、哒、哒、哒……
耳麦里,是那个男人指节轻叩桌面的声响。
薇薇的呼吸在这样规律的响动里一点点恢复了平静,说来奇怪,她眼前分明是黑暗的通道,却不知为何总有种眼睁睁看着灯光一盏盏熄灭的错觉。
直至最后一束光也灭了,她眼前重新被黑暗覆盖之时,她垂下眼眸,转身背对着这条长长的道路,回到了温暖的光芒里。
穿衣镜在她身后自动合拢,门锁发出滴的一声,出口被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薇薇转过身,在耳麦里依旧故我的哒哒声里,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如鬼,额头冷汗涔涔,好像比过往十年来的自己都更加落魄和凄惨。
“如果我刚才跟着她走了,”她听见自己呓语般的口音,“你真的会放过我吗?”
“……”耳麦里的人闷闷地笑起来,哒哒地敲着桌面,叫人简直能想象出他翘着二郎腿慢晃的悠闲模样,“我不是说了吗?她从来说话算话。”
“……”
“但我知道,”耳麦里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一丝得意,“你不会跟她走的。”
“因为你不是她。”
“任何人都不是她。”
薇薇双腿发软,险些直接坐倒在地,靠撑着墙壁才勉强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地靠住了。
她仰着头望着顶上的灯,好长时间都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