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原有的语气,才慢慢恢复过来,坦然地走过去:“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林半月可不好对付。”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轻软,实际上却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能有勇气把视线重新移回去,落到男人身上。
而这时视野里的人也依旧收回了目光。
他像是也在短暂的几秒内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神情淡淡地坐直了身体:“一点交易而已。”
“哥哥都能和林半月做交易了。”孟迟婳观察着他的神情,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来,笑眯眯地趴在桌上仰望他,“我哥真了不起,看来离开孟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孟迟骄却眼神微动,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你呢?你也觉得离开孟家没什么大不了吗?”
“以前不觉得,今天觉得了。”
“那你妈妈呢?”他极其自然地吐出“你妈妈”这个称号,似乎丝毫察觉不到这个称呼所代表的微妙而复杂的含义。
孟迟婳怔了一下,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却又在下一秒立刻纠正过来。
“妈妈怎么了?妈妈还是妈妈。”她语气里夹杂一点微弱而纯粹的恶意,“我总不能因为她不肯承认我而不认她吧?好歹也是收养过我们的人,而且我搬出孟家也是为了给她治病。”
她手背垫着下巴,几根手指上下动弹了几下,动作还有几分俏皮,语气也轻盈无比:“就算到最后都不能善了,就算她恨我恨得要死,也改变不了我要叫她妈妈这一点——我不会那么忘恩负义的。”
轻巧的语气里含着几丝忘我的情绪。
等到办公室里的沉默持续了好十几秒,孟迟婳才从某种奇异的状态里抽身出来,有几分惊慌地抬眸看向了孟迟骄。
她对上了男人漆黑的眼神。
那里面像是什么都没有。
孟迟婳瞬间坐直了身体,毫不掩饰自己的慌张:“哥哥,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奇奇怪怪的,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孟迟骄没有回答,他重新靠回椅背,懒散地转了半个圈,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片刻后才答非所问,“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到底在为了什么而活着,又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孟迟婳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孟迟骄也不在乎她听不听得懂,他望向窗外的云,语气温柔又冷漠:“往往我能想出关于你的答案,但关于我自己,我却总是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所以最后我放弃了。”
他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孟迟婳,朝她微微笑了笑:“我放弃寻找答案了。”
“所以,”他又说,“你随便去做吧。”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总有我给你兜底,等到兜不住的时候……”
男人眼眸漆黑地盯着自己的妹妹,视线里却又像是一片荒芜:“也总有我替你去死。”
这个笑容极其温柔。
男人俊美凉薄的面孔映在孟迟婳两片睁大的瞳孔里,半晌,才迟钝地激起她巨大的恐慌。
“哥……哥……”
她嘴唇颤抖地比出这个唇形,却没能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