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数还行,没有退步。”
“我知道。”
“放心吧。”
“今天不补课,老师让回家复习笔记。”
“数学换到周末了。”
“那就缺席一节小提琴课。”
“我明白。”
“好。”
“我会的。”
……
全是乖乖顺从的回答,只言片语间透露出来的紧张“行程”让谷雨这个从不学习的人都有些想吐了,可少年却答得非常温顺,就好像天生没有脾气,也天生适应这样的管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台上风太冷,谷雨总觉得这温顺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违和。
又一通“好,我知道,我会的”结束之后,这个通话总算结束了。
那个背影依旧平静无波。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又不声不响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做了一个动作——少年抬起一条腿,悬空在栏杆之外,甚至整个身体因为这个动作而轻晃了一下。
那是个十分危险的举动,一不小心或许就要掉下去。
可他终究稳住了自己,只将这个动作定定保持了几秒,便收回了腿,然后向后跨了一步,轻轻松松退回到安全线之中。
深吸一口气,少年慢慢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直低着头的他,直到走近至快要进门的时候,才被一阵淡淡的烟味吸引了注意力,抬起了头。
——斑驳的墙壁,细微的裂纹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陈旧的帆布鞋。
布满白痕的鞋尖,褪色的鞋带,还有洗得发毛的边缘包裹着的细瘦苍白的脚踝……
再往上,是轻微晃动的纤细的腿。
撑在粗糙水泥上的并不细滑却很白的手,还有将常规校服衬得十分宽大的单薄身躯。
以及朦胧的云烟,与云烟中,一双下望的,比背后天空还要广阔无垠的眼。
她就那样淡淡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撑在身边,两条腿一晃一晃,鞋跟轻轻踢着墙面的细微动静代替了她的一言不发,让此刻不至于那么死寂无声。
就这样一上一下地互相对望了很久之后,谷雨出人意料地先开了口。
非常突兀地,她单手将原本夹在指间的香烟换了个姿势和方向,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然后她弯腰俯身,就着坐在水库上的姿势,将那只没抽完的劣质香烟遥遥递了下来。
“要试试吗,逃课的好学生?”
少女的轻而飘的嗓音随着天台的风一起送入谢惊蛰耳中,他方才没能在栏杆上跨出去的那一步,那被释放到一半又习惯性被压回心里,一次又一次反复的不为人知的汹涌波涛,突然就在这个瞬间,在眼前人的眼睛里决堤了。
以惯常拥有的理智,和前所未有的冲动,他在片刻的僵硬后,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甚至因为高度而踮起了脚,咬住了那根被捏在细瘦指尖的烟蒂。
天台上的风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汹涌,谢惊蛰在那只手底下抬眸,只看见一角微微弯起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