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叫我过去,不是让我唱歌就是让我跟他对视,完全就是个神经病……”
上电梯的时候,女人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容钦心中有些疑惑,一时间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微微这个人,他刚进九池的时候就知道了,虽然现在这人看起来也很不好惹,但比起当年实在是温和了太多。
几年前的微微还有自己的名字,谁敢叫她的花名谁就要被她又踢又咬,整个人就像一把年轻又锋利的刀,偏偏又脆弱不堪,不知被摧折了多少次又淬炼重生了多少次,才变成今天这个已经在地下生活了多年,已学会遵循规则而活,却还依旧在某些部分保留着利刺的模样。
虽然容钦一向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不得不承认,在这座金子打造的囚牢中,微微一直都是他距离最远,却也最尊敬的人。
而这样一个人,在完全看惯了地下人来送往各类禽兽的真面目,永远只会用疏远又讽刺的微笑来待人的她,却居然还会因为谈起荆野而露出那样起伏剧烈的表情……
为什么呢?
荆野,为什么待她不同呢?
叫微微去唱歌是很正常的,毕竟微微之所以会被留在九池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那把好嗓子,所有人都喜欢听她唱歌,无论是挥金如土的顾客也好,或是那些早已不期待光明的女人也好,前者会从她的歌声里听见荡涤心灵的水,后者会从她的歌声里听见金色的阳光。
荆野……像他那种坏事做尽的人,找微微听歌倒是没什么稀奇,可对视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对视?
他喜欢的是微微的眼睛?还是……眼神?
电梯里灯光昏暗得恰到好处,他直直看着电梯门上模糊扭曲的影子,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微微的眼。
——更加昏暗的宿舍内,女人已经能看出年龄的眼睛里,像燃烧着一把火,无论是讽刺还是愤怒,都那么鲜活而充满生命力。
在这双眼睛再次浮现在脑海时,容钦后脑都微微麻了一下,就在他马上就要想到答案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了。
那个即将被触碰到的答案就这样烟消云散,少年不由得有些懊恼,一边重新思考一边抬脚跨出了门。
这是地下的另一个出口,与地面上共用一个电梯,但却是单向通行,只供给地下的工作人员,并且当电梯上行时,外边只会看到正数,-2这个数字,无论是在按键上还是电子屏幕上,都是不存在的。
容钦从电梯里走出来,又绕了好几个拐角后,总算到了一楼的大厅。
他今晚并不准备回家,便打算拐进舞厅,进1227睡觉了。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人戴着口罩,即便来这种地方也穿得优雅素静,但不去仔细看并不会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
容钦脚步一顿,顿时有些后悔没看时间,好在女人从他身边走过,没有投来任何眼神,就像陌生人一样的擦肩了。
她往大门口走去,容钦心里松了口气,抬脚继续往舞厅走。
才刚到双开门门口,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
少年转头一看,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穿着西装的女人,对他微微一笑,往外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钦脚步一停,往近在咫尺的大门看了一眼,却最终没有进去,随着那个女人的手势向外走了。
他往外走,那个秘书样的女人却还停留了片刻,找了个服务员随手指了指顶上的监控器,说了两句,这才大步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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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门,容钦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隐在黑暗中的轿车。
身后的女人追上他,往那边指了指:“容少请。”
“……”容钦嘴角弯了一下,有些讽刺,却什么都没说,抬脚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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