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尧失神只有两秒,两秒后他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轻描淡写掠过这个话题,张口道:“谁跟你说咱弟死了?”
孟摇光:……
都不知道该为这句话的内容震惊还是为那个称呼而害羞。
挣扎了一会儿,孟摇光红着耳朵,努力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来:“他……弟弟还活着?”
陆凛尧差点笑出声来。
虽然他自己也有点脸红,却因为比孟摇光多活几年而练就了更厚的脸皮,十分完美地表演了若无其事四个字。
“是啊,一直活着呢。”一顿之后,他的语气落了下来,“就是活得不怎么好,而且我也好长时间不知道他的现状了。”
孟摇光坐在地毯上往前挪了挪,趴得更近了,盯着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跟我说吗?”
陆凛尧瞅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车祸,之后一直在住院,医院判定变成了植物人。”
“……”孟摇光陷入了短暂的失语中,随后问他,“那他身边有人照顾吗?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他的消息啊?”
“……是我妈。”陆凛尧语气淡淡,“我知道她会照顾好他,而且我又太忙了,所以不怎么联系。”
孟摇光不由得皱起眉来。
她认识陆凛尧这么久,从第一次见面,到多年间隔着大荧幕看他,再到能自由使用网络后经常搜他的消息,最后再到亲密无间的恋人,可无论是哪种身份的她,无论是以哪种方式进行的了解中,她都从未在他生活中找到过“母亲”的痕迹。
他就像一个孤儿一般的活着。
可现在,她却知道,陆凛尧的妈妈正在远方随身照顾变成植物人的小儿子。
同样是孩子,为什么会这么不一样呢?
如果陆凛尧不主动联系,她甚至不会打电话问问吗?
孟摇光目光软软地看着陆凛尧,一会儿后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短发。
陆凛尧被她摸地有点酥,转头来看她,便撞入了那双湖水一般含着光的眼睛里。
“怎么了?”他一怔之后忍不住笑起来,“觉得我可怜吗?”
孟摇光摇了摇头,却又不说话,就在陆凛尧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又开了口。
“是怜惜。”
少女坐在地毯上,用比男人小了一大圈的手,从他柔软的发顶一直摸到发尾,一下又一下,温柔又有些不熟练的笨拙。
“我以前总以为你和我不同,理所当然的认为你拥有父母双全家庭美满的幸福,现在我已经不再期待了。”
她像一个大人一样认真地说:“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的。我会把他们空缺的每一个部分都填起来。”
“哪怕是针眼大的空档,我都不会放过,直到你想起他们也不会难过,不会下意识移开视线,不会故作轻松为止。”
短发里纤细的手指一直没有停下,第一次体验到被人摸头的感受的陆神却甚至来不及细细体味这种感觉,就被少女的发言震住了。
像是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的海啸或者地震,从少女所接触的部位开始,仿佛有微弱而温暖的电流从头顶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甚至以为自己是陷入了一场摇晃的梦境。
——啊。
——这就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吗?
——还真是新鲜极了。
——还想,要更多。
陆神怔怔地看着少女,心里某个角落仿佛塌陷了一角,露出了黑色,翻涌的,流动的阴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