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自然而然的从他指尖流淌,纯净,哀伤,又充满了忐忑与相思的旋律,仿佛能和着海潮的起伏,温柔的将人送进梦里。
原本对陆地丝毫不感兴趣的1900,因为这个少女而第一次想要下船去看看陆地上的世界,可最终他停在了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梯子上。
在那连接了陆地与海洋的铁铸的桥梁上,他久久地驻足,然后转身,回去了。
之后直到死亡,他都没有离开那座巨大的游轮。
因此那是他一生仅有一次的心动。
即便那个少女什么都不知道,可旋律却永远的留下来了。
孟摇光静静听着,视线不由自主放在了男人身上。
天光模糊勾勒他挺拔的肩背,浅色的眼瞳里只映着黑白琴键和那双修长的手指。
它们在琴键上跃动,按压,灵活又漂亮,仿佛在制造一个美好的梦。
——就像电影里的1900,那个只为钢琴而生的,在海上出生又在海上死亡的艺术家,他的存在本身也像是一个梦,纯净到不染一丝灰尘,美好到让人以为相遇是个错觉。
——就像此刻的陆凛尧。
即便还不够了解,即便还太过遥远,可仅仅是存在着,仅仅是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便已经像是一个梦境的陆凛尧。
此时摒弃了一切复杂交错的情绪,她只是单单看着这个人,却突然感受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孤独。
说不上来这种错觉来自哪里,孟摇光只是怔怔看着男人的侧影,觉得心跳都缓慢了几分。
直到一曲结束,他定了两秒,抬起头来,双眼直直看向她。
意味不明的视线,孟摇光却一下子通了关窍,立刻道:“好听。”
她有些嘴笨,卡了一下才道:“我很喜欢这首曲子……你弹得很好,让我想起电影里的情节。”
看着陆凛尧的眼睛,她笑起来:“虽然这里没有海,但你弹得很像海……有种我们正在船上,飘飘荡荡的感觉。”
她做了个手势,表示船在海上摇晃。
陆凛尧却没有说话,他微微笑了一下,突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转身往前走去。
“刘叔,把伞给我。”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下一秒孟摇光便看见那长得像英国贵族的老人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将一把黑伞递给了陆凛尧。
陆凛尧接过伞,孟摇光一边跟得跌跌撞撞,一边还惊奇发问:“他姓刘?他不该是外国人吗?”
“是,但他中文名姓刘。”顿了顿,陆凛尧含笑道,“好吧,你也可以叫他Dylan。”
说话间他们已经越过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和墙边的壁炉,又穿过好几个功能各样的开放式大厅之后,孟摇光终于看到了尽头。
站在宽大的后门前,那名叫Dylan的外国老人无声无息地捧来了一双男式短靴。
“要出去的话最好穿上鞋。”
他用纯正的中文说话。
陆凛尧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孟摇光脚下的棉拖鞋,点了点头,却在老人要蹲下来的时候阻止了他。
“我来吧。”
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他接过那双靴子,低头半蹲了下来。
孟摇光被吓得往后一退,却被轻轻握住了脚踝,陆凛尧在她脚下仰起头来看她,眼眸里落着微光,嗓子里含有轻微的笑。
“还是你想让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