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老人家是看了天气预报才打电话过来的。
孟摇光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但老人却有,从早年还在流浪的时候他就每天看天气预报,那会儿没有自己的电视,就每天守在别人的店里看,知道第二天有雨的话就会提前告诉孟摇光,让小少女多穿点衣服,给腿做好保暖。
可那时他们一贫如洗,最大程度也不过多穿一条裤子而已,孟摇光小时候瘦,虽然她现在就已经很瘦了,可更早的时候,她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就算套三条裤子也不会臃肿。
但廉价裤子穿得再多,保暖效果也十分有限,那时他们没有住的地方,白天孟摇光找地方打工,晚上一老一小就缩在ATM银行,或者城市的地下通道里睡觉,即便是盛夏时节,一旦到了下雨的时候,她依旧会被骨头里的冷意逼得发抖,痛到整夜无法入睡。
窗外的乌云越来越多,城市上空很快就被遮了大半。
孟摇光坐在昂贵又豪华的车里,眼底映着高楼遍布的城市,突然有些做梦般的恍惚。
一眨眼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眼前情景与当年的落魄仿佛割裂成两个世界,若不是左腿里不断扩散的疼痛还很真切,她只怕真的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只是分不清,到底这两年的时光是梦,还是两年之前的漫长岁月才是梦。
一声闷雷炸响天际,左边的膝盖里尖锐的痛了一下,孟摇光皱了下脸,轻轻动了一下左腿。
她想她现在应该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最好能泡进微烫的水里,之后再拿热帕子把左腿包起来,再窝进厚厚的被窝里。
可面前道路宽阔,车来人往,她却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去哪。
不能回幸福里。
孟金枝是她越来越亲近的人,是她打算好好相处完全接纳的妈妈,可她也是个病人,她的病情导致孟摇光无法向她坦白任何事情,面对孟金枝时,她的每个秘密都无法说出来,当然也包括腿上的旧伤。
当然也不能回孟家。
若不是迫不得已,在孟家兄妹离开之前,那栋宅子她一步都不想踏入。
也不能去找爷爷。
上次去江家住了一晚后,爷爷打电话的次数就变多了,原本对她完全放心了、以为她现在过得很好的老人,眼看着又要开始为她操心起来,她又怎么能再让人担忧呢?
靳叔……
他最近够忙了,每天都在为了给她凑齐团队而奔波,总不能还要他担心她的身体吧?
……
第一滴雨落下来的时候,孟摇光把车停在了路边公园。
她松开方向盘,脱了鞋子把左腿蜷到座位上,单手环着膝盖,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
手指在通讯录上缓缓划过,视线焦点却有些飘,一路滑到底都没决定,她于是又打开了微信,被置顶的消息框里写着陆凛尧的名字。
心跳在这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有些犹豫,手指却不听指挥地自己点了进去。
屏幕上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陆凛尧持之以恒地每天监督她锻炼,不过昨天因为有事没能做到,陆神倒也没有勉强,更没有郑重其事的教育她,轻描淡写就放过了。
看着这些聊天记录,孟摇光才突然发现,从上次野攀回来后,她和陆凛尧就再没见过面了。
说起来也不过一周多的时间而已,可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很漫长的感觉。
……其实本来就该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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