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男人对她的内心吐槽浑然不觉,反而起了谈兴,放下画笔,将她打量一遍后道:“你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是从市里来的吗?”
“从鸦海来的。”
“鸦海?”男人抬了一下眉,有些惊讶,“巧了,我也是从鸦海来的。”
“你是专程过来画画的吗?”
“是啊。”男人敲了敲画板,笑容优雅,“最近几年尤爱这些偏僻地方的风景,澄水是我来过的第十二个贫民窟。”
“……我们国家没有贫民窟这种说法。”
“意思不都一样么。”男人毫不在意,眉眼间的冷淡一闪而过,转而又道:“比澄水乡更穷的地方你见过吗?”
不等孟摇光回答,他说:“我去过,在某个一线城市的郊区,要翻过好几座山才能到的地方,那里是一座山谷,景色比这里还漂亮出尘,可那里的人却不好,又穷又坏,老婆都是拐卖来的童养媳,孩子都是逼女干生下来的孽种。”
他把画纸往前翻了几页,孟摇光看到画上一个浑身伤痕衣不蔽体的少女,她坐在灰色的木门中,眼睛望着外面的蓝天,目光灰败好像一条干枯的河流。
孟摇光眼神黯了下来,她不喜欢这个话题,也不喜欢男人说起此事时冷漠的语气,淡淡道:“这么坏的地方,你揭发他们了吗?”
“揭发了。”男人冷冷淡淡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语气却并无自得,反而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不过那又如何?只要那里的人还没有死光,就迟早会故态复萌的。”
孟摇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下来:“至少能管用一段时间,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男人看了她一眼,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似在咀嚼其中深意:“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完了他轻轻一笑,不以为然,“过得好的人总是能很轻松的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当然,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如果不是确定他的语气里没有挑衅,孟摇光几乎要以为这个人是故意想和她吵架。
怎么会有这么自我又随心所欲的人?都不是情商高低的问题,这个人是根本没把这两个字放在心上,只凭着心情说话做事,完全不在意别人的心情。
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孟摇光忍不住问:“你多少岁了?”
男人回看过来,略一挑眉,清冽的眉眼流泻出几分风流之意来:“这种问题可不止对女性来说是一种冒犯,对大龄男性来说也是。”顿了顿,他却还是道,“是可以当你叔叔的年纪。”
他收回视线,姿态冷淡而自带傲慢,一下让孟摇光捕捉到某种熟悉感。
她想起来了,她曾见过这人的,在那家法式餐厅的走廊里,彼时他西装革履,被她碰掉了眼镜,也是这般随意而傲慢的态度,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