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学宫不像其他七大学宫一般,由于人丁稀少又地处偏僻,学宫更是以清冷孤寂的黑白色调为主,所以常年出入此间的人极少,宫门外往来之人也是十分少见。
此时此刻,天机学宫某处孤僻的山峰内,有着一道常年风霜弥漫的湖泊,方圆百丈内寸草不生、草木凋零。
尽管湖泊的温度异于寻常,可湖水却丝毫没有结冰的现象,反而如同寻常湖水般,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流动。
哗啦!
一道人影从寒湖中缓缓升起,此人青年模样,面色肃然,身穿一袭黑白道袍,胸前身后分别绘有黑白阴阳图以及八卦图。
天机学宫天机子!
“阎四夕……”天机子落到岸边,缓缓吐出一口寒气,脸上身上凝结的冰霜迅速蒸发散去,露出他原本的俊俏面庞。
“若非师尊事前夜观天象,为我做主向太昊陨讨要了复生玉,如今我早已身死道消。”
天机子举起双手细细查看,这副新生的躯体,掌心纹路早已截然不同,变得凌乱不堪,测算得到的命运是一片混沌。
严格来说,天机子已经死去一次了,但复生玉是无极天难得的宝物,万年难出一枚,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
在前往紫云山脉参加冬狩之战前,天机子最终还是答应了太昊陨的赌约,提前将精血滴入其中,并以冰寒之气冰封。
倘若他十天内发生不测,复生玉便会通过精血中的残魂,助他完成起死回生的壮举,但从此之后他便要成为太昊陨的军师。
可若他安然无恙度过生死之战,那么天机子仍然效忠于太子殿下,太昊陨将会失去这枚珍贵至极的复生玉,可谓是赔了买卖又折兵。
不出天机宫主所料,天机子果然陨落在了紫云山脉,但复生玉会将修者的状态恢复到巅峰,也就是其生前最后一刻的境界,所以如今的他不仅起死回生,更是成就了九九至尊。
只需召唤广寒月宫,便可蟾宫折桂,天机子无论实力境界,都不会弱于晋升的阎四夕。
想到此处,天机子露出仇恨的神情,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脖子,阎四夕最后那一剑让他尸首分离,至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徒儿,一时的失败不必记挂在心,你是本座的亲传弟子,是命中注定的天机宫主。区区阎四夕,就算他实力再高,不成真人终究是蝼蚁,往后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复仇。”
天机学宫深处,天机宫主苍老的声音隔空传来,提醒天机子稳住道心。
“是,徒儿谨遵师命,私人恩怨暂且放在一旁,日后定会尽心竭力,辅佐真龙天子登临帝位。”天机子听着耳边的传音,神色越发恭顺,朝着虚空躬身一礼。
“太昊陨,这一局是你赌赢了,从此往后,我天机子这条命便卖与你,助你荣登大宝,成就盖世帝业。”天机子眼中阴阳瞳转动,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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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金銮殿,天武帝君高坐龙椅,高公公随伺在旁,金殿中悬浮着那尊威势无双的八方社稷鼎。
天武帝君紧闭双眼,耳边依稀有女子曼妙声音传来。
“桃花妆,桃花妆,桃花树下为谁妆。为谁妆,为谁妆,年年春色忆陵郎。忆陵郎,忆陵郎,黯黯思卿泪沾裳。泪沾裳,泪沾裳,夜夜念君守闺房。守闺房,守闺房,年年等那不归郎。不归郎,不归郎,点点情思为谁伤。为谁伤,为谁伤,紫禁城旁流月江……”
女子声音婉转动听,透漏着丝丝缕缕思念情郎的情意,天武帝君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征战沙场的日子,桃花林中一位容貌清秀、身姿绰约的女子翩翩起舞,笑靥如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天武帝君睁开双眼,目光穿透虚空,落在那座早已废弃的宫殿之中。
此时虽是寒冬腊月,年关将至,但宫殿桃林仍是桃花盛放,花香芬芳四散,沁人心脾。
帝君有感而发,桃花依旧在,可伊人早已魂归冥冥。
默了默片刻后,天武帝君开口问道:“大伴,你说朕这么做,是不是大错特错?”
高公公从早年便跟随在帝君身旁,两人同甘苦共患难,不知度过多少生死劫难、明枪暗箭,自然明白天武帝君所指为何。
“陛下焚膏继晷、宵衣旰食,不负江山社稷,有些私心也实属正常。奴才自小侍奉,至今已有四十多载,自当上体天心。无论陛下要做什么,奴才都会依旨行事,至于是非功过,且留待后人青史评说,奴才无权置喙,也不想多加评说。”
天武帝君一时失笑,摇摇头笑骂道:“就你滑头,若是中……在此,绝不会如你一般阿谀奉承。”
“奴才不过是残缺之身,下九流的东西,怎敢与阎王比肩,陛下折煞奴才了。”高公公赶忙开口推脱。
“罢了罢了,在朕面前还装什么?”天武帝君摆摆手,神色变得格外郑重,“依照计划行事,将朕的旨意宣读下去,静等好戏开场便是。”
“奴才遵旨!”高公公手中浮现出一道圣旨,毕恭毕敬退出金銮殿中。
殿外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见高公公推门而出,位高权重的几人纷纷上前询问,震王犹豫片刻后,收回迈出半步的右脚,静立在后方侧耳倾听。
“高公公。”渤海王一身青色朝服,手持笏板,赶忙上前询问道,“陛下为炼八方社稷鼎,已有将近半年未曾早朝,今日可有旨意传达下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朝虽有一百零八王侯镇守各郡,但诸多民生兵政要事都需陛下做主,不可荒废时日太多。”一位身穿紫色朝服的耄耋老人,脸上沟壑密布,对着高公公唉声叹气。
这老人并无修为在身,但却是稷下学宫宫主,太昊皇朝以儒、法立国,稷下学宫宫主的地位可想而知,高公公也不敢稍有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