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叶青云所说,他们四人常年在外猎杀生灵采集精血。
但奈何既然早就对他虎视眈眈,以元神之力将他迷惑而来,恐怕也早将三人调遣进入野鬼村。
情况正如阎四夕所料,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岌岌可危。
若是在全身时期,以他的实力,岂会将三大篆图境放在眼里?
就算不能将三千教徒尽数斩杀,至少逃出生天不成问题。
可如今他内炁去了十之七八,十三兽形久战之下黯淡无光,化作流光没入体内。
单凭肉身之力,阎四夕堪堪有着九千三百斤巨力,比起狂狮、铁甲、狐媚三人都要弱上不少。
“小子,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臣服,本座可饶你不死。”望着空空荡荡的阳天核心,奈何脸上露出了笑意。
三千教徒,即便大多数是凡人,但也有三百修者,足以让阎四夕埋骨此地。
阎四夕脸色苍白,但眉眼间仍是透着坚毅,身姿挺拔如枪似剑,透着一股不屈之意。
“暗室亏心,临难苟且的无耻之人,我阎氏一族没有。”
“哈哈哈!”奈何闻言,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讥讽,龙爪捂着胸口,在混沌中翻腾不定,良久后笑声才渐渐平息。
“你可知在这阴阳两重天内,人性的光辉与阴暗都会被无限放大。本座身为阴天掌控者,虽无法尽数窥探,但你幼年时生啖人肉、滥杀无辜、背信弃义的记忆,可真是精彩至极啊。”
奈何龙爪一挥,施展镜花水月神通,虚空中有海市蜃楼浮现,映照着他所窥探到的记忆。
镜花水月中,一位与阎四夕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看上去要更瘦弱矮小,正行走在长街上,冷冷注视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
少年穿着破烂的兽皮,从兽皮明显不合身这点看来,显然是有些年头。
他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怨毒之色,寸步不离跟在乞丐后方。
乞丐虽然模样落魄,但他身上的衣衫都是以绸缎制成,身形也不像一般乞儿瘦弱,反而有着大鱼大肉的富态。
沿途走过,长街两旁售卖食物的摊子不计其数,乞丐不断哀求着摊贩施舍一口饭菜。
但所有人见到他身后的少年,纷纷避而远之,同时也对那名乞丐投以厌恶的眼神。
长街飘香四逸,包子、馄饨、面条,各式各样的食物琳琅满目,忍饥挨饿许久的乞丐口水直流。
可在身后少年的注视下,即便他手中握着金灿灿的黄金,却没有人敢卖给他一口吃的。
乞丐心中涌出剧烈悲愤,豁然转身,死死盯着少年,声音怨毒。
“阎四夕,你我有何等深仇大恨,当真要让我赵家人活活饿死不成?”
少年从摊贩手中买来一只烧鸡,打开油纸任由香味飘散。
他神色慵懒道:“赵老爷说的哪里话?当年在教坊司,牡丹姐被你儿凌辱致死。彼时赵老爷讥我嘲我,昔日我便说过,总有一日要百倍偿还,您莫不是忘了?”
他状若无意地拍了拍额头,一脸恍然之色,“也是,你赵家家大业大,昔日对我嗤之以鼻,想必是未曾想过今日。”
赵老爷神色悲愤,嘴唇翕动,环顾四周,却无一人与他目光接触,即便有也是冷漠以对。
“我儿已被你逼死,难道还不能解你心头之恨,非要将我赵家赶尽杀绝不成?”
赵老爷老泪纵横,心中生出淡淡悔意,却不是对从前欺男霸女的恶行有悔,而是因未斩草除根而悔恨。
少年身形闪动,蓦然间暴起一脚,重重踹在赵老爷胸口,怒斥道:“牡丹姐不幸沦落风尘,但多年来守身如玉,虽为青楼女,更甚良家子。可你的好儿子,勾结老鸨夺她贞洁,逼她性命。此仇此恨,倾尽黄河之水都无法洗尽!”
赵老爷忍饥挨饿多日,挨了少年一脚,更是头晕眼花,一时间蜷缩在地面做声不得。
旁观的儒衫学子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道:“圣人有言,以德报怨,赵公子已死,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少年冷冷注视着他,竖起拳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神色蓦然间狰狞。
“五年前教坊司事发时,你柴晁也在其中,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说你一声衣冠禽兽也不为过。”
“你……”儒衫学子神色一变,心虚地环顾四周,正要开口辩驳。
少年伸出第二根手指,磅礴的杀气将其镇住,一时间做声不得。
“圣人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赵家于我无德有怨,我志不在君子,也不在好人,只求赵家满门诛绝。此间若有谁人不服,大可状告城主府,上达天听,请周天子圣裁!”
彼时的少年刚刚破了周南血河案,正是圣眷恩宠之时,更得天子赐下地等开天丹,成为丰都学宫炼气士。
他在周国可谓是前途无可限量,风头一时无两,又有谁人敢在此时触霉头?
当年赵公子勾结老鸨,强夺了花魁牡丹的清白之身,眼前少年散尽家财,为一具尸体赎身安葬,此事在丰都传得沸沸扬扬。
论起道理来,本就是赵家的过错,血债血偿是天经地义的事。
若是说人情,赵老爷平日里欺男霸女,恶甚于子,有此下场更是大快人心,又有谁人会为赵家开口?
少年轻蔑地看着儒衫学子,道:“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儒家尽出酸文腐儒。我阎四夕不屑与你口舌之争,若是不服……”
少年将手指一收,紧握拳头晃了晃,脸上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彼时的他眼都不眨,刚刚在城门口处决了数百人,在丰都城威势显赫,连城主都要卖几分薄面。
儒衫学子一时间面如土色,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低下头来,悄悄退到人群中闭口不言,噤若寒蝉。
“赵老爷,你赵家家眷的性命,全系于你一人之身。”少年走到赵老爷面前,俯身在其耳边低声道,“喏,前方映月桥下,正是你儿投河自尽之处。赵家是生是死,全看你个人选择。”
没人知道二人耳语的内容,只是在少年离开后,赵老爷仿佛被抽干了一身力气。
他瘫在地上片刻后,脸上一片死灰之色,踉踉跄跄朝着映月桥走去。
“投河了!投河了!”惊呼声响起,少年脸上露出淡笑,却眨眼间被冷酷所取代。
画面一转,府邸中的一座座亭台楼阁,建造得美轮美奂、精致华美,却在大火中付之一炬,门口的牌匾也在烈火中渐渐焚毁。
隐隐约约间,牌匾上的鎏金大字在镜花水月中浮现——赵府!